十月初二,长公主府,品茗宴。
适才被雨水冲洗过的庭院散发着一股清新爽朗的泥土味道,雨消云未散,上方仍旧堆满了如盖的重云,仿佛早前的蒙蒙阴雨只是一场预警前奏,不久还会有更大的暴风雨杂沓而至。
宴会办在府邸一处叫做白玉堂的院落中,却并非是方醒及童谣初回偃安城时的居所。
白玉堂的三面环绕长廊,廊下每逢五步便有各色釉面的茶具,盛着长公主打各国周游搜集回来的好茶。庭院则被中间的白石子路一分为二,左面,是烟袅幽静的小桥流水,右面,是曲折俊秀的嶙峋假山。
受邀宾客不约而同的分成四拨,一拨是京中稍有地位的妇人带着自家千金聚在湖畔聊闲,一拨是莫名受邀的青年才俊,只好三三两两的穿坐在山石中饮茶文聊,还有一拨则是独身前来的男男女女,或是相熟,或是看对了眼,便在廊下就坐神聊..
最后一拨,则是直奔正堂,自然个个都是这帝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这白玉堂最妙的所在,它虽既无斑驳陆离的花草,也无自带馥郁的果树,甚至连株树荫都不存在,却足以让往来的男女一眼感叹其中。
便是那盛开了满院的白玉堂花,成团成簇的掩映成墙,华丽异常,阵阵的暗香袭过,纵是不谙烟火的男子见了也不会生了反感,至于那些有悄悄话要说的女子则就更是喜欢了。
这会,正堂内语笑喧哗的宾客皆主动立直了身子,朝向正往里走的女子拱手行礼,这女子眸色淡淡的扫了一圈,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右侧前方的一男子身上。
“清欢?”
“没想到吧,我自个也万没想到。”
林清欢方才跟着众人一齐起身,在心底里猜想着会是谁人到来,果不其然,他的眸底闪过亮色,就见方醒迈着寸步朝他走来,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林清欢的嘴角便就跟着弯了起来,只这笑容如花般缱绻,让人看了不免痴心沉醉。
若是在明眼人看来,此刻的林清欢属实比方醒来前要显得欢愉许多,或者说不论是他坐着饮茶,或是与前来攀谈的谁人闲扯两句,不外都是为了等着方醒的出现。
“快坐,品的什么茶?”
“是鸟王茶。”
林清欢饮茶时审视了方醒的着装,兀自收了笑颜。
方醒今日通身一袭暗金色的广袖长裙,只衣领袖口处绣着暗黄色的花纹,不曾点妆亦美则美矣,却令林清欢的心底好似空了一处,他其实更喜欢方醒着一身男装,英气十足的模样。
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方醒几乎不怎么穿男装了,或许,是林清欢不知而已。
无关乎什么服饰,方醒这个人实在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单天子脚下的美人该是何其之多,环肥燕瘦的哪个又不是气质高华,眉目如画..
偏只要方醒一出现,便能让人不得不立刻注意到她,这是打她身上散发出的魅力,这魅力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妖气,而非妆容精致,服饰花俏可夺。
“童谣..没跟你一块来吗?”
“来了,进门就不知道疯哪去了。”
方醒说话间有一婢女抱着托盘近前,一尊青花淡描的酒壶被放在桌上,林清欢眉尖微皱,也不作提..随即释然提着壶耳将一盏空着的粉青釉茶杯添满,婢女无声的屈身道谢。
方醒举杯尝着长公主特别照顾的清酒,口感细腻绵软仿若丝丝入心,味道甚佳。
“近日..”
“见过殿下,前些时日在苏府庆寿匆匆一面,家父还一直念着想请殿下到府上坐坐..”
林清欢的话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原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丁澜清,此人不如其名,自小对官场之事见闻习染,入仕几载外加一个高位的父亲,倒算顺风顺水。
方醒拿指尖轻点着下颌,根本懒的客套,只是抬眼看了看这丁澜清,就算搭理过了,林清欢自然装作透明一般,只是听到苏府庆寿一事,有些怅然,那日他没去,不为什么,就是没去。
“巧了,林二公子也在。”
“恩,丁侍郎有礼。”
无法,林清欢被点名只得起身拱了拱手,丁澜清一直拿余光盯着方醒,好似看不出方醒适才的冷淡模样就是不想与之多谈,还要厚着脸皮在这多说两句,装着多熟的样子。
“真是难得,听闻二公子与殿下交好,怎地那日庆寿似乎没见着..哎呀呀,是在下失礼,当是林二公子忙着在小铺子里给女子作画,太忙了..”
“让丁侍郎见笑。”
林清欢不怒反笑,根本不会在意丁澜清对他的冷嘲热讽,只是什么叫做听闻他与方醒交好..这话说的好似他俩未见的有多好似的。
“在下哪里会笑二公子,只是这满城都传...”
“说完便回去安生坐着。”
这周围听见方醒这道略显不快的语气后,当即压低了声音唯恐被波及到,一双双眼睛很是八卦的偷瞄着丁澜清,丁澜清动了动后槽牙,不敢多说只好拱手退下。
“白玉堂可是极傲气的花,长公主放这种人进门,真也不怕污了她这许多花。”
“你啊,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清欢颇显无奈的坐下,方醒惯会处事,一般不会这么不给人台阶下的,再是讨厌的人也能装装样子,看她对丁澜清的爹丁尚书便知了,所以丁澜清的道行还是浅,本来嫉妒人家林清欢,现下不是更加恨得牙痒,果然自作自受。
“这就不客气了?那改日你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