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请太后安养圣体,方醒告退。”
方醒起身兴辞,在转过身的同时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暗笑,自顾自的朝殿门走去,原本气氛状似有所缓和,可就在这时候,太后又突然叫住了她。
“方醒,若你外祖父知晓此事,定比哀家激烈百倍,哪日你不顾后果的行事,伤的,必不止哀家一人!”
“谢太后教诲。”
方醒顿了一顿,猝然折断了小指的指甲,却似乎毫无察觉,费力的压制下喉间的翻涌,好似用光了周身的力气,艰难迈步而出,方醒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月色为院中垂顺的花枝蒙上一层朦胧的银光,凉风徐徐吹过衣衫,长公主正倚在打开的窗框边上,凝视着上方微弱的星夜,她的面容弧线优美,脖颈纤细,一点看不出岁月有在她身上经过的痕迹,恰如一朵白玉堂花在暗夜中静静开放的姿态。
方醒远远望着对方凝重的面容,很难想象长公主这人会凭心情好坏去筹谋那样的一件肮脏事,这么想着,方醒的眼神也就变得冷漠了起来,飞身从树上跃下,犹如鬼魅般惊人的速度,转眼之间,人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长公主的视线之中。
长公主随即也看到了方醒,她就静静的从不远处踏月而来,身上穿着鸦青色的广袖罗衫,未曾挽髻,只是松松的垂着长发,素白的面容一如这冷淡的月光,正像长公主端详许久的目光一般,方醒正也深深的望着长公主。
微凉的夜风吹起方醒的群袂,她漆黑的眼眸与长公主一窗之隔,不带丝毫哀伤,长公主感受着方醒从骨头里所散发出的寒气,脸上神情未动分毫,不过含笑而立。
“听闻今早万绍芝的尸首送回了西北。”
“不听话的东西,留她作什么。”
长公主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讽嘲,方醒惊觉她撕下伪装后的模样,有的不止是少了平日里的亲近,是这份视人命如草芥的傲然冷漠,全然陌生,符合及了她的身份。
“我还是想问,为何。”
“呵..与母后说的相差无几。”
长公主右肘撑在窗台上,脸上透着不然,这是她从心底里不曾对林清欢和万绍芝的经历所感到愧疚的模样,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方醒宰了一伙对她图谋的暴匪,长公主当时就知道,恐怕她这一生都甩不开那一张犹如烙印在脑海里般的鲜红容颜。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苏侯爷,看他怎么说,方醒..你怎么会是他苏家的外孙女!”
长公主突然立直了身子,一字一句低沉且清晰的回着,原来她比方醒要高一些,以至于眼下长公主自然而然的是一种俯视的姿态,尽显尊者之威,这理由没什么道理,方醒暂时不懂。
可就为了什么恩怨?昔日的情分,为长者的尊荣,长公主便都不要了?方醒会怀疑到长公主,是因她既然做了却做得不够绝,原是因为她尚存的一丝好意才致怀疑,是多么的可笑。
是方醒忘了,长公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那高高在上的权位。也是方醒不曾注意,这女子亦长了一张盛气凌人的脸,眼眸同样比淬了毒的刀子更阴狠毒辣。
长公主大概直至杀了万绍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利用了一个怎样的人,入骨桃花雾,轩辕皇室才有的禁药..
“方醒,不管你信与不信, 听我一言,在皇城中人人都在参演各自的一场戏,你我今日实非我所愿,望你记得,旧缘渐去,新缘莫结..”
“那长公主也听我一言,明日就到金銮殿请旨和亲之事,离开古苍,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方醒如今对长公主是深恶痛绝,可待将来想及,才知道她二人此生这最后一句话,是多么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