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城中,孙府,一处三层小阁。
阁外流水环绕,丝竹厅宇,木廊回转,石砌阶台,水上立扇叶水车随水缓转,发出轻微悦耳叮咚回声,木随风动,沙沙作响,与水声琴瑟和鸣,若空谷天籁。侍女拂袖灵穿梭回廊,水雾缥缈,又似仙女游戏人间。
阁中顶层,偌大厅堂不显空荡,置金榻银几,梁顶垂雪纺薄纱,地面铺羊绒毡毯,正中待客区域再复虎纹绒毯,墙上自左向右挂有梅兰菊竹四副墨宝,中间挂一题字,上书“花叶”,下有小字提示,盖宣红名章。
孙玉弓侧卧主榻,旁有sū_xiōng半露侍女伺候,左首卧榻还有一人,约莫二十七八,作兵士打扮,半眯眼皮,老神端坐,浑身上下隐现杀伐戾气,无视身旁娇柔女子。
孙玉弓含下侍女喂来的樱桃,悄眼看向男子,见其始终无动于衷,不由失笑道:“李昂兄弟还是老样子,不食哥我真羡慕你这份定力。”男子婉笑不语,孙玉弓起身朝侍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侍女们欠身行礼后,纷纷告退。
李昂道:“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此阁名为花叶,应该便是自成世界一说吧。”
孙玉弓点头道:“家父年轻时喜欢研习古籍,这花叶二字就是家父所起,之前我倒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说法,李昂兄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李昂摆手摇头。
两榻间有八尺案几,上放十二种不同蔬果,新鲜鲜艳,靠近主榻方向还有一黄布包裹,两尺见方。孙玉弓将包裹推向李昂,笑道:“这是我给兄弟备的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兄弟笑纳。”
李昂睁开眼,淡淡裹,没有伸手的意思。孙玉弓见状也不恼,自顾自说道:“我知父亲有个故人,叫添一道人,此人擅长天道推演五行八卦,前些年到府上时以六合八卦盘相赠,兄弟你也知道,我家都是些粗人,哪晓得这些玄门秘术,所以到现在也不曾有人动过此物,后来听大哥说兄弟也喜欢研习奇门遁甲,哥哥就想着把六合八卦盘转增兄弟,一来算得上成人之美,二来也勉强当做给风营的礼物,礼轻意重,万望兄弟莫笑我这个当哥哥的才是。”
李昂但听六合八卦盘几字,眼皮霍的睁开,再看包裹时目中有难掩火热。孙玉弓见状暗笑,继续道:“不知兄弟可听说过添一道人?”
李昂道:“但凡研习过奇门遁甲之人,恐怕鲜有不知道添一之名的。”又再确认道:“这里面当真是六合八卦盘?”
孙玉弓哈哈大笑,伸手去解布裹,只见黄布剥去,露出内里梨纹老木,木香登时蔓延,嗅之神清气爽,李昂暗惊,此木料最少两百年之久,方才有此沁人香气。孙玉弓打开盒盖,盒中静躺一方八卦盘,以琉璃做底,白玺成阴阳,翅木刻八卦,其上隐见玄气缭绕,甚是玄妙。
李昂一见八卦盘,两眼登时放光,深吸几口气才平下心中激动,道:“此物甚重,李昂虽心仪,但收受不得,还请公子收回。”
孙玉弓笑道:“兄弟太过谦虚了,这不过是一个死物而已,有何受不得,再说,这东西放在我手中只会暴殄天物,只有交与兄弟,才能堪大用,哥哥素问兄弟清高,但这东西一定得收下,要不就是不给我孙府面子啊。”
李昂忙道:“岂敢。”再观六合八卦盘,眼中火热已是蹦出,孙玉弓再将八卦盘推至李昂面前,含笑挑了挑眉。
李昂舌尖舔过下唇,一咬牙,抱拳道:“那就先谢过公子。”
孙玉弓道:“都是自家兄弟,何谢之有。”
李昂小心将木盒抱起,细细打量八卦盘,不时发出啧啧轻叹,爱不释手。好一会才极度不舍盖上盒盖,重新以黄布包好,放在身边。
李昂忽道:“不知此次公子给将军传信所谓何事?”
孙玉弓岔开话题道:“我大哥近日可好?”
李昂道:“将军无恙,只是近来军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才派我来。”
孙玉弓道:“这样啊……那就请兄弟定要替哥哥带句话,让大哥保重身体,一会我让下人再取些参王来,兄弟帮我带给大哥。”
李昂道:“一定一定。”
孙玉弓顿了半刻,突然长叹口气。李昂忙问:“不知公子为何叹气。”
孙玉弓道:“兄弟有所不知,我虽生在孙府,却也只得孙府子弟身份而已,这扶苏城中不少人表面对我孙府心生畏惧,实则暗地里说三道四,委实不将我孙府放在眼里。”
李昂故作惊道:“哦?还有此事?”
孙玉弓再叹几声,道:“哥哥哪里会骗兄弟,这不前几天还有几个不知哪来的莽夫,当街言语重伤我孙府,若非玉英及时赶到,连哥哥我都要吃亏。”
李昂脸上震惊模样不减,心中却暗笑道:“在这里还有人敢欺负你?不被你欺负恐怕都得烧高香吧,果然如将军猜测,又惹事了,还牵扯到玉英将军。”又想:“唉,谁叫那些人不开眼,被孙玉弓惦记上,看来又要出不少血啊。”想到于此,他摆出怒状,道:“哪些人竟然这么大胆子,连公子也敢冲撞。”
孙玉弓苦道:“这几人本事大得很,不过最近听说好像进了军营。”仰首暗思片刻,道:“对,就是参军了,在火营。”
李昂皱眉,道:“火营的人?公子可知几人名讳。”
孙玉弓从怀中掏出张纸条递去,纸条上赫然写有慕北陵,武蛮,林钩三人姓名。李昂接过来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