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道士一老一少,老道士头梳道髻面容清瘦,手中拿着一把拂尘,灰白的道袍穿在身上衣袂飘飞,让人大感仙风道骨,飘逸出尘。
而少年道士生得虎头虎脑,面白体胖,一领道袍穿在身上有些宽松,使之看上去有些沐猴而冠的感觉。
老道士当先进殿,步履轻捷地走到了丹鼎前面驻步观望,半响才问道:“徒儿,丹药炼制得如何了?可是按照本尊要求炼丹?”
少年道士双手交叉行得一个道礼,垂回答道:“启禀天师,徒儿每日都按照你的吩咐守在丹鼎旁边,控制火候,察看丹药,确保不出现意外。”
老道士轻轻颔,右手捋须注视着热气蒸腾的丹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6瑾藏身房梁居高临下,自然也将他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暗自思忖,料想那老道士必定是刘道合无疑。
6瑾所猜的确没错,那位正在观望丹鼎的老道正是“无上天师”刘道合。
此人本出生于陈州宛丘书香门第,而刘家也是当地有名的名门望族,然而刘道合自小不喜诗书,唯好那些神鬼莫测的道家仙术,以幼年之龄不远千里驱驰,前去正一道所在的龙虎山求取道术,当时的正一道天师张子祥见此子聪慧伶俐,破例收其为门徒,令许多人都深感震惊。
隋唐之时,普通人想要成为僧侣那是非常困难之事,不仅需要家世清白,更需朝廷鸿胪寺所颁的剃度文疏,盖因僧道毋须赋税兵役,也毋须劳作生产,因此对于僧道人数,朝廷都是有着严格的控制,并不是出家就能出家的。
其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佛家那位声名赫赫的“玄奘大师”,玄奘少年时曾在洛阳净土寺当野和尚多年,一直未得到朝廷颁的剃度文疏,好在后来玄奘受到隋朝大理寺卿郑善果青睐,赞叹一句“诵业易成,风骨难得”,才破例允许出家,否者说不定就没有那本脍炙人口的大唐西域记了。
因此,少年刘道合能够得到正一道天使张子祥的青睐入门,可见是多么的不容易。
其后刘道合道术精湛隐隐有大家之风,中年时辞别张子祥云游四方,曾在罗浮山居住数年,揣摩专研葛洪炼丹之术,学之大成又前往嵩山隐居,达官贵族多闻其名前来求取仙丹。
刘道合择人而施,丹药颇具奇效,在三川之地的名号竟是越来越响,达到了一丹千金的地步。
正谏大夫明崇俨知道此事后,特意将刘道合推荐给高宗皇帝,为高宗炼丹治病延寿。
望着刘道合站在丹鼎旁边久久一言未,少年道士心头不禁有些忐忑,问道:“天师,徒儿听宫人言及,昨日圣人中毒晕厥倒地,中毒前除了普通的膳食外,就服用了我们炼制的丹药,不知是否是丹药出了问题?”
闻言,刘道合终于转过了头来,老脸皱纹层层沟壑深深,恼怒喝斥道:“放肆!本尊炼丹数十年何曾出过问题?况且太医院已经检验过圣人服用之丹药,也并无异样,谁让你在这里乱嚼舌根的!”
少年道士脑袋一缩,畏畏缩缩的言道:“天师,徒儿……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现在三清殿的许多道士都在暗地里议论此事,都认为是咱们的丹药出了问题。”
刘道合冷哼了一声,淡淡道:“那些道士也只是嫉妒而已,毕竟咱们在这里炼丹,可是夺了他们的饭碗,有所流言蜚语也算常理。”
少年道士点了点头,却不作声了。
6瑾听到刘道合言语这般自信,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琢磨不透,暗想这刘道合莫非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才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
正在6瑾心念闪烁间,刘道合突地出言吩咐道:“徒儿,明日起鼎,记得在鼎内加入三两丹砂、四两七钱曾青、五两磁石、三钱雄黄,以及二两人参、四两鹿茸、四两虎鞭……”
刘道合一股脑地说了一大串的药名,少年道士像是记忆力颇好,也不用纸笔,光听一遍就全部记了下来。
6瑾略懂医术,知晓刘道合念的多数药名全为大补之药,如此聚在一起投入鼎内炼丹,倒也极其少见,而且其中还有丹砂,磁铁、曾青这些另类之物,实在匪夷所思。
然而6瑾不知道的是,历来道家炼丹都十分崇尚金石,草木药物之类皆为辅助,盖因草木药本身易腐易烂,在火中会化为灰烬,所以方士都认为草木药自身没有坚固性、永恒性,移入人的身体中,自然不能使人长生不死。
因此,必须使用坚固不朽之物巩固吸收草木药品药性,使其不朽传入人体中,服用者才可以长生不死,而这种巩固之物,便是丹砂。
而根据6瑾脑海中那段记忆所载,丹砂正是形成丹毒的主要原因,而丹毒用作未来的话来讲,可以称之为“汞中毒”,这么说来,高宗皇帝很可能是吃了丹药所引起的汞中毒。
正在6瑾思忖当儿,却听那少年道士惊奇问道:“咦,天师,这次不加淫养藿、菟丝子、肉丛蓉三味草药了么?”
刘道合摇头言道:“圣人看似有些虚不受补,这次的丹药不能加这些壮阳之物在里面了,免得太医查出带来麻烦。”
少年道士点点头,正欲开始准备,刘道合突然又言道:“对了,上次所剩丹药,你放在何处了?”
“回禀真人,放在药架密箱内。”
“还剩几颗?”
“共炼制十七枚金丹,圣人服用五枚,试药太监服用三枚,匣子里还剩九枚。”
闻言,刘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