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瑾现在身怀先帝密诏,朝局还要靠这封密诏拨乱反正,岂能容得他此际就失去了双眼变成残疾之人?
故而陆瑾正色言道:“娘子此言甚是,的确,或许也只有在下的双眼能够补偿娘子你,以消你心头之恨。”
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下来,崔若颜大是惊讶,冷笑言道:“这么说来,陆郎君是同意让我挖掉你的双眼了?”
陆瑾轻轻颔首,言道:“但是目前在下尚有几件大事还未完成,在下可以向娘子你保证,待我事情做完之后必定履行挖眼的承诺,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崔若颜冷哼一声,嗤笑道:“好你个陆瑾,倘若你一辈子都做不完这些事,那岂不是永远都无法履行承诺?”
陆瑾想了想,回答道:“三年,以三年为限,若到时候我还不能完成身负之事,也同样挖眼以谢娘子你。”
时才让他挖掉自己的双眼本是崔若颜的负气之言,此际一听陆瑾居然当真同意了下来,崔若颜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有些震惊。
但是崔若颜相信陆瑾绝对不会在此事上欺骗于她,这并非是她懵懂天真轻易相信他人的承诺,而是因为许诺的人乃是陆瑾,那个即便逃出生天,也要傻乎乎返会虞国拯救对他有所恩情苏令宾的陆瑾。
君子一诺重千钧,说的便是如陆瑾这样的人。
故而,崔若颜愿意相信他的话。
心念及此,崔若颜心内的气已是消了大半,此际泪光盈然的望着他,犹豫半响,终是红着脸点头道:“好,若颜相信郎君你的承诺,从现在开始请郎君记住,你的双眼可是若颜的了。”
陆瑾苦笑着点了点头,对自己还未逃脱追捕,又惹上一桩麻烦官司大是懊悔,而且更让他无奈的是,面对眼前这位崔十七郎,他竟完全起不了一丝憎恨之心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心内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继续追查陷害阿娘之人,若此事当真与崔若颜有关,他也一样不会放过她。
崔若颜却不知道陆瑾心里纠结犹豫的矛盾冲突,飞快的穿好衣物继续变作了男装崔十七郎,瞧见陆瑾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禁蹙眉问道:“郎君堂堂天官侍郎,太平公主驸马,不知何人胆敢追杀于你?”
陆瑾叹息道:“此事太过复杂,在下也不知该如何向崔娘子你说得明白,目前追杀我的人乃是效忠于太后的梅花内卫,而目前梅花内卫尚不知道她们追杀的人是我。”
崔若颜面露惊讶之色,正容言道:“若是郎君被梅花内卫抓到,结局会如何?”
陆瑾明白太后对于威胁到她权力之人的狠毒无情,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必定是难逃一死。”
崔若颜登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也没多作思量便正色承诺道:“郎君但且留在这里,若颜一定会助你渡过难关。”
若是美艳动人的崔若媞娘子对他说这番话,陆瑾说不定已是坦然接受了,但眼前这位的装束,却是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崔若颜,此际看到她抖动着黏在嘴唇上的小胡须说出这样的话来,陆瑾还是忍不住在心内生出了荒诞绝伦的感觉。
沉吟片刻,陆瑾叹息道:“崔娘子,我觉得你也是欠我一个解释。”
崔若颜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陆瑾的用意,垂着螓首言道:“若颜身为女子,本不能插足七宗堂事务,但宗主怜惜若颜之才,故而才力排众议让我加入了七宗堂,最后成为了七宗堂掌事,后来若颜因牵涉李贤谋反一案被朝廷通缉,故而无奈恢复女装,并化名崔若媞前去江南道,与郎君你相遇,不过自始自终,若颜都没有欺骗郎君你的意思。”
听罢此话,陆瑾不由想到了昔年自己孤身前去海寇船只,与崔若颜进行谈判赎回大舅的事情,那时候此人是多么的狡诈狠辣,目前自己的身份即将揭晓昭告,若崔若颜得知自己便是昔日的谢瑾,也不知该是何种表情?
可笑他与崔若颜为敌多年,各掩身份多次相斗,然而没想到却在虞国结下了情谊,实乃天意弄人。
便在此刻,门外脚步声急,还未等两人回过神来,君海棠的声音已是响彻在了门外:“娘子,外面来了许多官船,非要让我们停下接受检查。”
崔若颜看了陆瑾一眼,这才恢复往日的冷清镇定,从容言道:“海棠,你先上甲板看看,我立即就到。”
君海棠应了一声,急忙脚步匆匆的走了。
崔若颜回头来,望着陆瑾疾声言道:“陆郎君,既然官府根本不知道他们追捕的人是你,你不如就此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待会若颜会诈称乃是我邀约你上船饮宴,就此蒙混过关,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瑾想了一下,断然摇头道:“不行,即便换了衣物,但是我的头发一时半刻还干不了,梅花内卫一样能够看出我是刚从河里面出来的,何能骗得过她们?”
崔若颜又是建议道:“那要不告诉梅花内卫你刚沐浴,故而长发未干,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瑾苦笑道:“娘子,你可见过有人晚上沐浴洗头发的?这么做也会让她们心存怀疑。”
一时之间,思绪进入了死胡同,饶是陆瑾和崔若颜的智谋,也忍不住大感无计可施。
陆瑾心知时不我待,不容多等,断然出言道:“既然无计可施,那我还是继续潜入水中躲藏为妥,若被朝廷抓住害得娘子你受到牵连,那陆瑾真的是难持其咎了。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等等……”崔若颜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