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事宜具皆交代下去,那耶律齐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吵着非要见君祁。
“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见朕,快说。”君祁不耐烦的看着耶律齐,一直以为老六够没脑子的了,哪里知道这位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还不如。不会看人眼色也就罢了,还总在关键时候给人添堵。他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今天好容易早早打发了一众将领,让他们好好休息准备明日黎明攻城,他也能睡个囫囵觉,谁能想到耶律齐又来了。
耶律齐有些怕,眼前这位帝王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不过他报仇心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听闻陛下这几日就要攻城,恳请陛下让我随先锋官一起去。”
单手撑着额头,君祁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这一个两个的,难不成是专门来跟他作对的?“耶律齐,如今对面的可是你鞑靼的军队,你以为朕会让你去吗。”
耶律齐不甘心,他何曾不知道以他的身份,这时候最是尴尬。只是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又岂能安坐于帐中,必定要亲眼看着那人一败涂地,甚至亲手将其打败,将他的尊严踏在脚下,方能解心头之恨!
懒怠再说,君祁一个眼色,戴权立马心领神会,出去叫了两个侍卫进来。
“你们把王子送回去,好好保护王子。大战在即,可不能让王子出什么意外。”
耶律齐还想上前请求,被那两个侍卫拦下,强硬的送了回去。直到回到自己的小帐里,耶律齐看着外头加了许多的侍卫,这才后知后觉,这一趟天朝之行,是他太天真了。报仇心切不假,如今却是羊入虎口。若是耶律定败了,他能被放回去?若是耶律定胜了,他大约就是天朝最后的筹码。
三更天,为了明日的攻城,士兵们早已睡下,守夜的几队人马交过班,安静的守在各个哨岗。寂静的大营在黑夜里酝酿着力量,只待明日一击即中。
几道黑影从西北角进入大营,那里是离主帐最远的角落,防卫也最薄弱。几个手势,兵分两路,其中两个往东北角移动。那一个黑影对军营的地形似乎很熟悉,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士兵,一路向中央的大帐进发。直到快接近主帐的时候,黑影才拐了个弯,转到东北方向一座被严密守护的帐篷。帐篷才一个出口,一个窗口,每个口子守着两个人。且守着的人并非普通士兵,看服色便知乃是皇帝近身侍卫,可见里头住着的并非寻常人。只是这么一来,他若想要进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又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黑影收敛了气息匿在暗处,和黑夜浑然一体。好在早有安排,现在他需要的就一个时机。待那边按计划行事,他就能找到一个破绽。果然没过多久,东北角火光四起,那是储粮重地,一时间军营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就火上。
四个守卫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守着窗口的两个赶去查探。这窗口虽然不如一般房子里的正经窗户,但对那道黑影来说也足够了。一个轻巧利落的燕子翻身,便进到了帐篷里面。
耶律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听到外头乱糟糟的,索性起身披着皮袍,想要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才掀开隔帘便看到一个黑影,双目对视,一时竟忘了叫人。
“走。”黑影开口,故意压低的声音有些失真,于耶律齐却是极熟悉的。那人的嗓音本就低沉浑厚,一旦发起怒来,更像是从喉底挤压出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耶律齐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就是个梦?只是前襟大开的他很快感受到了北地夜里的寒冷,身体不由的颤抖着,这不是梦,他也没有听错,那人此刻就这么站在他眼前。耶律齐心里百转千回,他应该大叫,外头就有侍卫守着,这又是大营。一旦有人过来,那人的武艺再高强,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君祁手下也有不少能人,那人被抓住几乎是不用怀疑。君祁肯定不会放过他,不管是收回达罕城还是进一步从鞑靼那里要好处,总归不会放虎归山留后患。到时候他只要答应君祁做一个听话的傀儡,让鞑靼再也不能成为天朝的威胁,如何处置那人不就可以随他决定。
耶律齐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可以转这么快,多年来的夙愿只要一开口就能实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他徒然的张了几次口,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颤抖加剧,下一刻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耶律齐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是泪水满布。
耶律定心疼的把颤抖不已的人抱在怀里,从小疼爱的孩子如今已经学会跟他作对,他却如何都放心不下。何况从天朝传来的消息几度有变,他忍了又忍,想了无数种逼迫天朝放人的办法,最终还是只能以身犯险,亲自潜入大营来救人。好在他现在还清醒,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耶律齐哭成这样难保不引来人。一个刀手下去,耶律齐陷入了昏睡,乖乖的被抗在肩头。
星星之火早被扑灭,军营经过一时的混乱也早已恢复正常。君祁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守将,这么莫名其妙的火,若说是意外,怕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信。只是这么不大不小,根本没什么损失,也不像是鞑子的计谋。
忽又想到傍晚的事,君祁道,“戴权,让人去看看耶律齐。”
不久,侍卫来报,耶律齐不见了。君祁神色不变,想到耶律齐的时候大约就确定了来人怕是为了他。好在耶律齐于他也并非多重要,的确是准备留作后手的,但那只是最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