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局长还没说完,已经放松地笑了起来:“您比我父亲还大几岁呢。不叫我‘小刘’,那还能叫什么?呵呵——”
陈清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感慨道:
“小刘,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吧,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还有你母亲。当年,不光是你父亲,你母亲也是跟我一个牛棚里的难友啊。哈哈——她一直叫我陈大哥来着。
“想当年,她可是我们牛棚里的一只会唱歌的‘小黄莺’啊。我们可喜欢听她唱歌了,哈哈。你母亲的歌声是我在那个年代能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了。”
刘副局长听到陈清培竟然跟自己拉起了家常,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他不禁笑着看了一眼霍副市长的秘书小沈。
秘书小沈当然明白刘副局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这笑容意味着陈清培要开始松口了。所以,他也向刘副局长回了一个微笑。这微笑中颇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之情。
在一边负责敲边鼓的怀仁尔、邵明媚,还有副校长尤得旺也都放松了下来,他们就像是苍蝇闻到了馊味一般,一个个都兴奋地看着陈清培,就等着陈清培松口了。
可这时,陈清培的脸色突然一沉,话锋陡然一转道:“想当年,我们拼死顶住各种压力,度过了漫长的牛棚生活。
“唯一支撑我们的是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是‘教书育人’的坚定信念,是为共和国培养接班人的高尚理想。
“如果没有这些信念和理想的支撑,就算你父亲把我从阎王爷哪儿抢回来,我也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树苗的事吗?我们的学生就是这些茁壮成长的树苗,而我们这些教师就是辛勤呵护他们的园丁。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树苗也许只属于我们学校,而这些学生却属于我们整个国家。
“如果你想要我校园里的任何一棵树苗,我可以亲自替你动手去挖。我想,这个权力我还是有的。
“但是,你想要让我用不公平的手段,对待任何一个学生,请恕我没有这个权力。他们是国家的栋梁,是民族的希望,是人民的财富。
“我没有任何权力去伤害他们,因为他们不属于我们学校,更不是我陈清培的私有财产!”
校长室顿时静得可怕。只有老校长的话还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嗡嗡作响。
当此时刻,谁也不敢再吭一声。
刘副局长的脸色紫涨得像猪肝一样,脸部都有些筋挛了。
陈清培的语气终于又缓和了下来,他突然朝刘副局长微笑道:“小刘啊,刚才讲的都是大道理,可能你不爱听。那我们就讲讲小道理吧。
“你不就是想让霍子明进‘物化(1)班’嘛,是不是?”
刘副局长更加尴尬了,他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可这时,秘书小沈却向他投来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刘副局长被小沈看得激淋淋打了个冷战,他连忙重新鼓起勇气,朝陈清培道:“嗯,我就是这个意思。毕竟霍子明是霍副市长的公子。
“咱就不说霍副市长本人的面子了。就单凭霍子明的爷爷是当年的革命老红军,作为红军战士的后代,咱们也应该照顾吧。”
陈清培似乎早就料到刘副局长有这么一说了。他立刻接过话头道:“嗯,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只可惜,霍子明的爷爷已经去世了。要不然,倒是可以去请示一下他老人家。
“不过呢,刚才既然你提到了你的父亲,那不如就请他帮帮忙吧。
“别说我陈清培不给你面子。我决定了,这件事只要你父亲同意,就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立刻就把霍子明调到高一(1)班去,怎么样?”
“这……我……”刘副局长顿时愣住了。
别人不清楚,刘副局长的心里却明镜似的。他父亲是个老顽固,动荡年代被人批斗得体无完肤的时候,都没有向恶势力低过头,更别说是今天这种事情了。
就是借给刘副局长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向父亲去提这种事的。
秘书小沈见到刘副局长的表情,顿时也明白了。他立刻狠狠地瞪了刘副局长一眼。
刘副局长吓得连忙把脸别了过去。他明白,秘书小沈的态度就代表着霍副市长的态度。看来,为了今天这事,他的锦绣前程算是彻底终结了。
但是,碰上这么倔强的陈清培,再加上比陈清培还要倔强的自己的父亲,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副校长尤得旺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但是,碍于霍副市长的面子,他只好陪着秘书小沈和刘副局长一起过来凑个热闹了。
其实,从尤得旺昨天看到林晓金走进陈清培的校长室开始,他的心头就已经拟好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
所以,现在看到刘副局长被陈清培痛批,尤得旺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因为这让他的计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没有刘副局长的失败,哪里能衬托出他尤得旺的高超智慧啊。
而且,能帮助霍副市长搞定这件事情,对于尤得旺的前途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有关他升职当校长的问题。
照制度,陈清培已经超龄了,早就应该离休了。只不过陈清培的组织关系一直挂在江南省教育厅。
而省教育厅和省组织部却一直压着陈清培的离休报告不肯批。所以,陈清培一直坚守在海通市的教育一线上。
不过,陈清培毕竟已经年界七十了,省教育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