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俊尴尬地咧一记唇,“如夫人见笑了。”
眸子重新投向那幅画,意味深长地叹道,“千叶青情绪多变,意向莫测,每一幅画都能发人深省,实在是高深呐。”
楚思九原本想走,听他这么一讲么,来了些兴趣,“八皇子从这幅画中看出了甚么?”
“本皇子看到了绝望,是比上一回的血色花海还要浓重的绝望。”东方俊咂摸着嘴,认真地说。
嗯?
所谓相由心生,能在这幅画中看出绝望?
这厮有心事?
楚思九上下打量他,眼睑下头挂了些黑眼圈,看着确有些憔悴。
可怜哟。
明明可以过“花间一壶酒”的写意生活,却被迫走入凡尘,终日繁忙,干起了堕落黯淡的俗务。
唇角勾起向上的弧线,楚思九给他一个“理解万岁”的微笑。
她是个善心人。
本着“日行一善”的基本原则,笑眯眯地开解他。
“八皇子,暮鼓晨钟,四季轮换,日夕落而朝升。你眼中的这片绚烂会随着沉阳落幕,亦会有下一片绚烂随着朝阳浮升,哪有可能绝望哉?”
说完,她便想走。
东方俊却盯住她,慢吞吞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如夫人心思透彻,见识不凡。只是本皇子还有一问。”
“唔,请问。”楚思九调头看他。
“第二日升起的那个朝阳,会是前一日落下的那个沉阳么?”东方俊问得那叫一个……古怪。
楚思九轻轻眨眼,这丫的忙傻了,开始思索哲学命题了?!
然而她只与他讲物理。
“既然您这般好学,我就与你讲讲太阳升落的原因。”
“唔。”
“呃?”楚思九突然意识到,这个世道还是个天圆地方的概念。莫得科学常识做衬托,太颠覆,不好讲啊。
蹙起眉头,死命地看了会儿东方俊。
脑回路兜兜转转。
最后她决定放弃,很干脆地摊一记手,“我忘了。”
说完她就走啊。
东方俊满脸的狗血,追着她走,嘴里头还在念叨,“如夫人,你不能这般戏耍于我。”
楚思九嘿嘿哒,怎么着,你咬我啊?!
……
这头还在闹腾呢,韩明轩又来了。
今日他穿了一身绿绣纹的紫色长袍,步伐稳重,眸眼端庄。
米索图是个有眼力的,赶紧派一个伙计过去招呼。
“我想买这幅画,请你们掌柜出个价。”他很淡定地指着《大漠沉阳图》。
小伙计鞠个躬,“这位爷,这幅画五日后拍卖,现在只是挂着展示,您若有购买意向,先交钱做会员,五日后过来拍。”
他细细地将拍买流程与韩明轩讲了一遍。
“掌柜的好算计啊。”韩明轩淡淡笑起,一边跟着伙计办了会员号。
很守规矩。
东方俊跟了楚思九在内院,闻讯朝外头看了看。
略有些不安,“如夫人,韩明轩也看上这幅画了。”
楚思九淡淡瞟他,语调不屑,“您贵为皇子,还会怕他?”
东方俊又是尴尬,轻声道,“他这人不太正常,上回的事情……是真的。”
到底是做内卫头子的,看过确凿的文书,给了个百分百的肯定。
楚思九笑起,她当然知道是真的。
语带调侃,“八皇子,您是男的,怕个甚啊。知道他是个变态,您就拿银子拍死他,就当是为民除害。”
东方俊叹一声,“韩家不好惹啊。”
楚思九不乐意了,同样是内卫头子,段清扬虽然是个难缠的,可有骨气多了。
眉毛竖起,“八皇子,我发现您今日有点儿颓啊。好歹您姓东方,是大余国的皇族,坚决不能怕了姓韩的变态?”
东方俊被她鼓动得腰板儿直了些。
怔怔地看她一会儿,他与她说掏心窝子的话,“如夫人,你还真是楚家的种,霸道嚣张。只是你知道哪些能为,哪些不能为。若你们楚家的人都有你的这些个分寸,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楚思九抿紧了唇,不说话。
东方俊知道自己说多了,干脆再多说一句,“只是苦了五皇兄。”
……
韩明轩又去画廊的消息,转瞬就传回了皇宫。
还是夹在奏折里。
东方昊冷凝了眸子,面色严峻。
之前父皇被韩相庭磨得没办法,让韩明轩回了大理寺,重新做了大理正。这桩事情,他一直觉得不妥,却腾不出手来应对。
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研究北地国的动向,精力不逮。关于他们的消息却一直在看,因为睿王东方铭的关系,韩家、姬瀚浩、西南唐家,串在一起,象是要搞大事情的节奏。
姬瀚浩受了伤,东方铭去了雁城。
韩明轩与唐靖便走得近了。
海清这里陆续有消息传来,韩明轩似乎盯上了楚思九。
东方昊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这厮做大理正时的口碑极好,断案精准,说明他思维缜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左思右想,他坐不住了。
……
好不容易把东方俊打发走,楚思九歇口气,在画廊内院嗑瓜子。春环匆匆地进来,“夫人,王爷来了。”
楚思九无语,抬头看了看天。
今儿个是甚日子?
这一个两个的都往画廊里头跑?
还没等她起身,东方昊已然推门进来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她作出欢快的模样。
东方昊情绪不明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