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车一路滚滚而过,皇宫中处处都是极喜庆的氛围。
王娡觉得有些失笑,不过就是几日前,这里的诸人都还是哀哀欲绝的样子,竟也是这样快便转圜了过来。
当真是哭与笑,无关情绪,只关乎场合罢。
所有的女眷都聚集在太后的未央宫中,除去后宫中尚在的数位妃嫔,太子府中十余位女子,旁的便是诸侯亲王的王妃命妇之流。
如此倒也有了近五十余人,与上次见面不同,今日因是喜事,可以穿的喜庆些。
一时间衣襟魅影,香风阵阵。
众人等候太后出来,王娡虽是在和姁儿说着话,却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围诸人。
只见得众位王妃虽是皆姿色过人,只是其余的女子也都是容貌拔尖儿的,倒也并不怎样出奇。
只是一个女子,因着特殊,王娡便多打量了她两眼。
那名女子想来颇有了几岁年纪,一望可知并不是方才初为人妇的少女。
只是与容貌相比,她更是自有一股沉稳雍容之气。
都是亲王贵胄,她却比别人更为端庄秀丽。
她容貌生的极美艳,几乎让人见之忘俗。
肤色白腻如羊脂玉,一双剪水瞳水光流转,浓密的眼睫隐瞒着心事无限。
嘴上虽是一直微微笑着,却并不让人觉得怎样暖,反而有些压迫之意。
这样奇特的女子,通身的气派倒不似长安中原的皇亲国戚,而是颇似西北边疆异族女子一般冷艳清丽。
王娡不由得仔细瞧了,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见她多看了几眼,太子妃悄悄在她耳边说:“那位便是吴王的王妃了。”。
王娡一听,立时醒转过来。
前夜的不速之客擅闯太子府自然不是偶然,吴王也着实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如今只静静等待时机,将来必欲除之而后快。
想到此节,王娡看向吴王妃的目光更为复杂,不知她这个王妃,究竟是怎样思怎样想的?素日听太子说夫妇二人感情颇深,想来此次事她也该是略有了解的了。
由此,她看向吴王妃的目光不由得更加复杂。
吴王妃似乎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仍旧垂目静静品尝着茶盏中的碧色茶汤,是上好的“雨过天青”。
袅袅升起的乳白色的茶汤蒸汽,映得她容颜有些虚浮的不真实,倒是比骤然看过去柔和了几分。
吴王生性狷介阴狠,好战喜功,面目也是阴沉不善。
如今看来这位王妃也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并非柔弱无知的大家闺秀,想来也该是有出谋划策之功的。
如此一来,太子若是想早日战胜吴王,倒很要费一番心思呢。
王娡静静想着,不知来日太子胜算几何?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白骨瓷茶碗,这是她在闺阁之时便有的习惯。
这样凝神想着,几乎视周遭环境于无物。
乍然之间,却是只觉得衣衫微动,隐隐有一阵香风。
王娡受惊,方才抬起眼来,却看见吴王妃正盈盈立于面前,微笑着注视于她。
王娡乍然之下,不知她找自己何事。
当下却仍旧尽力笑得不露痕迹,站起身来道:“妾身失礼,见过王妃。”。
吴王妃亲自扶了一把她的手肘,笑道:“姑娘有了身孕,是万万站不得的。如此多礼,倒叫本王妃心中不安。”。
王娡方才依言坐下,笑得极温婉:“方才妾身才与太子妃娘娘道,觉得王妃容色过人,气质端和,倒不知是哪位亲王好福气娶得王妃呢呢。”。
吴王妃笑意愈胜:“我并非亲王王妃,而是吴国的王妃,名唤沈景运。”。
王娡留神看了,觉得这位吴王妃倒是与外表不同,似乎是极懂礼的一个人,言谈举止也大方,并不见怎样骄纵狠毒,只是到底相知不深,不敢妄下结论罢了。
吴王妃目光流连在王娡已经隆起的颇为明显的小腹上,道:“如今贸然前来,姑娘可不要觉得我无礼才好。实在是见姑娘即将做母亲了,特意前来恭贺。”。
王娡低头笑着抚一抚小腹,目光柔和:“王妃很是温柔平和,想来也必定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方才如此罢。”。
吴王妃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复归平常:“我曾育有一子一女,只是可惜儿子早逝,如今便只剩了一个女儿了。”。
王娡听的她提起自己的儿子,心中骤然一惊,便知道必定是曾与太子有过争执后被太子所杀的吴王长子。
丧子之痛,焉能不报?
她当下只作浑然不知,敛目道:“王妃节哀。”。
吴王妃微微一笑:“已是许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了。景运谢过姑娘关怀。”。
她目光依依不舍地停留在王娡的小腹上,温柔道:“看姑娘今日这个样子,许是有六七个月了罢?”。
王娡颔首而笑:“王妃好眼力,已是七个月了。想来不出三月便要临盆。”。
吴王妃点一点头:“宫中生养孩子不易,姑娘好自将养着,来日诞下麟儿我再来前往祝贺。”。
二人又絮絮谈论了生儿育女的种种,不时相视而笑。
乍看起来,一派和乐融融,倒也投机。
只是王娡虽然与她谈笑风生,心里却仍然时时刻刻顾忌着她是吴王的王妃,并不敢怎样深谈,不过面子上转圜的过去也就罢了。
正谈笑间,榘允出来,道是太后与长公主便要出来了。
于是众人也纷纷止了谈笑,只凝神屏气静静等待。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