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真厉害,一句话,几乎毁了这个神话一般的男人所有平静。
他紧抿着唇,却只是心滞无言,他唇边凄惨的苦笑,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肩,温柔的话语,艰涩:“睡吧,睡一觉就都忘记了。”他拂着她的发,动作轻柔。
他曾是那样希望,她的记忆里,他的片段多一点,再多一点,现在他恨不得抹得干干净净。
江夏初忽地转身,一双凄冷的眸子望向左城,她讥讽:“左城,我问你,你可以还心安理得地睡得着吗?”
左城唇边轻染嘲弄,并不闪躲江夏初灼灼视线,回答:“夏初,我习惯了,二十多年,我就是这么活着过来的。”
“可是我不能。”她睁眼,直直看着左城。
“那我陪你。”
她嗤笑,看着灯光,左城看着她。
她不语,他不走,一直一直。
此刻,这个男人在想,若是此生,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若能普普通通、清清白白与她相遇就好了。
他更恨,没能在双手干净之时遇上她。
如今,如今,他也只能无能为力。
如今,如今,他也只能再用力,再用力地抓住她了。
月半天明,左城便这么陪着她,过了这样一个无言的夜。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整个左家似乎变得如履薄冰了。
一夜的时间,左家翻天覆地了,那个花棚,也面目全非了,再不见任何花草,被夷为了平地,江夏初远远地站着,冷笑。
毁尸灭迹吗?
左城啊,竟也会这么幼稚。
“那些刺葵呢?”江夏初站在大厅地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身后小鱼回答:“先生说少夫人不喜欢。”
因为江夏初不喜欢,今晨,左城只留了一句话: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在左家,多年来,如此清理现场还是第一次。
江夏初啊,真是颠覆了左城所有原则。
一眼望过去的平地,江夏初不说话,半响,叹了一句:“清理得真干净啊。”转身,往里走。
可是,还有叫做记忆的东西,要怎么清理?
左城啊,擅心理、精计谋的你,怎么忘了这么一点,做了徒劳的事情。
一旁的左鱼没有跟上江夏初的步子,看看落地窗外,看看江夏初,还是忍不住多言了一句:“少夫人,有时候看到的也不是全部。”
左鱼知道了,看到了:世上是有这种注定会被人误解的男人,予人情谊、纵人恩宠,表现出来的始终比现实少,柔情、无奈,纵是满腔满怀,亦只在肺腑,不在眉目。
江夏初啊,你看清了吗?这样一个男人的肺腑,在他不解释的时候。
“左城的全部,又有谁能看得完全呢?”
江夏初是如此回答的。
错了吗?没有,对了吗?也没有。
一个善于隐藏的男人,一个善于防备的女人,就是这么个结果。
这两人,真叫人累啊!
和江夏初说话,总有种使了全身力气,但是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万年不变棺材脸的左鱼都着急了,跟上去,接话:“别人自然是不能,但是少夫人,你——”
左鱼的话还没说完,江夏初就截断了:“我累了,去睡了,不要叫醒我。”说完,径自上楼了。
但是少夫人,你可以,不仅是看得完全,甚至是改变得彻底……
这句话,左鱼咽回肚子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夏初有了这么个习惯:用睡觉来逃避。
左鱼叹叹气:没办法,女人的习惯都是给男人惯出来了。
若是有一天,左城不惯着江夏初了,不知道又是个何种模样,不过,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江夏初啊,你何其有幸,知道吗?
一个下午,江夏初没有出房门,天黑了,里面也没动静,左鱼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晚饭都热了好几次,不敢贸然敲门,除了来回徘徊也没其他的办法,可是女主子几餐没进食,着实是急坏了她,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位女主子,连左城都不敢拿她怎么样,谁也没那个胆子。
左城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屋子的男人候在江夏初的门口,脸当场就黑了:“谁让你们上来了。”
好吧,左家里外几乎清一色的男人,这位爷的独占欲太强了。顿时,厨师、保镖、司机一屋子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鱼端着托盘,手颤了颤,主子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今后,左家又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二楼,除左城,男人勿近。
“她怎么样了?”左城走至门口,脸上带着倦怠,却是柔和了一脸的冷峻。
“一直在睡,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
“醒了吗?”
“少夫人吩咐不要叫醒她。”
左城无奈:“她又任性了,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接过左鱼手里的盘子,开了门,灯光尤为明亮,暖黄色的柔和融在了左城眸子里,他缓缓走近,轻唤:“夏初。”
她不动,眸子不曾睁开。长睫在灯下颤了颤。
放下手里的托盘,他坐到她身边:“没睡就睁开眼吧。”
“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还是未睁开眼,薄凉的话没有丁点惺忪。
兜兜转转,他们之间还是落了个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