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佑杰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怎么了?”秦理驱使轮椅到了何棠身边,拉着她的手去沙发上坐下,“糖糖,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昨晚淋了雨发烧了?”
他的手掌按上了她的额头,的确有一点点烫,秦理皱起眉来,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去楼上休息,剩下的我叫刘革去做。”
何棠用力地摇头,她垂着头,情绪低落,秦理担心地叫她:“糖糖?”
过了好久,何棠才抬起头,看着秦理,她说:“阿理,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是因为不舒服吗?”秦理柔声问,“你有点发烧。”
“不是。”何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到这个地步。不明白,现在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理疑惑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弄懂她的话。
“我和慧尧认识五年多了,以前,我们一直很好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何棠注视着秦理的眼睛,他的轮椅停在她的面前,两个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她继续说:“还有王宇霖,我和他认识也有五年多了,我都是叫他王师兄的。”
秦理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阿理,我向你坦白,我喜欢过王师兄。”
那个微笑着说“何裳,何棠,傻傻分不清楚”的王师兄;
那个扬起手,叫她“型尚”的王师兄;
那个在学校破旧简陋的小礼堂,牵着她的手教她跳舞的王师兄;
那个认真地指导着她下围棋的王师兄;
那个一直对她照顾有加,还邀请她来d市工作的王师兄;
那个强硬地倒掉她的剩饭,拉着她出门用餐的王师兄;
那个毫不犹豫把钱借给她的王师兄;
……
第一次见到王宇霖时的情景,何棠记的那么清晰。
在学校食堂前的那条小路上,高大英俊的王宇霖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何棠面前,那时候的他眼神虽透着些许世故,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圆滑冷厉。
25岁的王宇霖还穿着朴素的t恤衫,他淡淡微笑的样子让何棠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想要走进他的心里,去听听他的故事,不知为何,何棠一直都觉得王宇霖身上有与她类似的一些东西,一种找到同类的欣喜之情在心底悄悄滋生,驱使着何棠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可是现在,对他越来越了解后,何棠突然发现,她曾经喜欢的王师兄已经被这个社会磨砺得面目全非了。
她曾经被他吸引的特质,现在几乎无法再从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职场精英身上找到。
何棠只能想到一个词——物是人非。
王宇霖,吴慧尧,他们都变了,全都变了!
那么,自己呢?
何棠仔细地审视着自己,悲哀地得到结论,自己也变了。
坐在秦理面前,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精神的打扮,还有他熠熠生光的眼睛,何棠脑中想到的却是王宇霖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关于秦理的话。
何棠知道自己不该较真,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较真。
她学造价专业,入了建筑工程这一行,站在门外时,她对这个行业充满憧憬,就想着要兢兢业业地工作、发展。可是真的进了这个门,她才发现,一切都比她想象的要来得肮脏。
这个行业充斥着钱权交易、官商勾结、暗箱操作,没有后门根本就拿不到工程,不塞钱根本就讨不到工程款,公平竞争形同虚设,所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棠并不是单纯得不能理解这种职场、官场上的丑陋,她当然理解,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适应,否则会生存不下去。
她无法理解的是,只是为了利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居然可以变化成那样,最终淡漠到极点。
王宇霖为了利益可以要求老同学施智敏出卖公司;
施智敏为了利益可以利用怀孕的女友吴慧尧来窃取商业机密;
吴慧尧为了利益可以背叛交往多年的好朋友;
而秦理和何棠呢?
在事情发生以后,秦理怀疑何棠,何棠又怀疑秦理。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也是为了一个“利”!
是不是,真的,在钱面前,那所谓的亲情、爱情、友情都可以靠边站,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钱不会。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呵……
何棠的脑袋有些混乱,她语无伦次地对着秦理说着自己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坦诚。
秦理一直在听她说,说她大学里和吴慧尧的往事,说她和王宇霖之间的渊源,说她曾经的理想和抱负,说她被现实打击后的迷惘彷徨……
最后,何棠语气低落地说:“我知道我今天应该非常用心地工作,大半年来的努力就是为了明天,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静不下心来。阿理,我大概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或者说我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大概会觉得我很蠢,都到这一步了居然脑子会乱成这样。我……”
秦理止住了她的话。
他的右指轻轻按动按钮,轮椅往前进了一些,他的膝盖已经贴住了何棠的腿。
秦理左臂在轮椅椅面上一撑,上身极尽所能地向前,在身体还没倒下来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