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心思,要说最能活跃气氛的,就数夏瑜这个皇长孙。
夏瑜颇得长辈喜爱,席间皇后一直抱着他舍不得撒手,皇帝也不时逗他玩,捏捏他的小手,拿筷子蘸了酒放到他嘴边,看夏渊撅起嘴来嘬,尝到辣味后白嫩的小脸皱起,皇帝霎时忘了那些烦恼,心怀大畅。
直到这顿年夜饭吃完,皇后才把夏瑜还给太子妃,聂咏姬接过孩子时动作有些僵硬,夏瑜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不舒服,聂咏姬赶紧抱着他离开,出了院门便把孩子丢给了奶娘:“你先带他回去,我去见见我爹。”
奶娘应了声是,哄着要哭不哭的皇长孙回了朝阳宫。
聂咏姬去了偏殿,聂司徒正在那里等她。她让外面的侍婢退下,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要与她爹好好话话家常,可关好门窗之后,他们说的却全然不是什么家常。
聂咏姬问:“爹,那个张谦有再找过你吗?”
聂司徒战战兢兢道:“有是有过,不过女儿啊,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铤而走险了?你看太子这位子现在坐得挺稳的,也没传闻中说得那么傻,咱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候着,总有一天能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犯不着……”
聂咏姬打断他:“爹你有所不知,且不说太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现在凡事只听那个荆辅学一个人的话,若是以后他真当了皇帝,那个荆辅学必然权倾朝野,我们聂家哪里斗得过他!”
聂司徒犹疑:“不会吧,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又有瑜儿作靠山,怎会不及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
“哼,那人可不是什么穷书生,他邪门得很。”聂咏姬见父亲不信,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咬牙道,“爹,不瞒你说,我跟太子成亲之后,除了洞房那夜,他再也没与我同寝过,倒是见天儿地朝那个辅学那里跑。前阵子去千华寺祭拜凤仪皇后,太子也没带上我这个正牌媳妇儿,就带了他去。就连瑜儿……瑜儿也跟他亲,朝阳宫里谁不知道,瑜儿离了我不要紧,离了他那是能闹翻了天。”
聂司徒瞪大眼:“你是瑜儿的亲娘,孩子怎么会不跟你亲?”
聂咏姬啧了一声:“这事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听我的,把这封信交给张谦,事情我在信里都写明白了,你让他看着办吧。”
聂司徒接过信,手抖个不停:“女儿啊,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踏出这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聂咏姬安抚道:“爹你放心,这事成与不成,咱们家都不会吃亏。若是成了,我当上太后,爹你便是朝中第一人,纵是不成,我们也可以说是受人胁迫,只要瑜儿在我们手里,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聂司徒闻言心中稍定:“那好,爹这就去打点,女儿你在宫里万事小心。”
聂咏姬刻意弄花了妆容,做出哭过的样子:“女儿知道。”
夏渊和荆鸿一回到朝阳宫,就听到夏瑜震天响的哭声,荆鸿匆匆往后院赶去,夏渊一把拦住他:“干嘛,他哭就让他哭呗,别惯他这臭毛病。”
荆鸿看着他:“殿下,那是你儿子。”
夏渊撇嘴:“是啊,他是我儿子,又不是你的,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荆鸿知道他还在为先前安庆王的事与他置气,便顺着他的意说:“正因为是殿下的孩子,臣才会放在心上。”
这话听得舒服。
夏渊乐滋滋地拉着他朝前走:“好吧,看在你对瑜儿这么好的份上,以后让他好好孝顺你。不过他该叫你什么好呢?干爹?二娘?”
“……”荆鸿由着他调笑,一心想快去看看夏瑜。
两人到了后院,见聂咏姬不在,夏渊问:“太子妃呢?”
侍婢回答:“太子妃去见聂司徒了,还没有回来。”
“哦。”夏渊点了点头,似乎不以为意,“她嫁入深宫,亲人难得一见,多聊会儿也是应该的,随她去吧。”
由于夏瑜的哭声盖住了下人的通报,两个婢女没注意到太子和辅学过来了,犹自在那里嚼舌根:“哎,真没见过这样的母亲,从来不管孩子,难怪长孙殿下跟她不亲。”
“对啊,既然是去见自己父亲,把孩子带上多好,也好让老人家看看亲外孙啊。”
“不知道太子妃怎么想的,长孙殿下这么可人疼,她总是一脸嫌弃,抱都不肯多抱一会儿。就上回,我瞧见她差点把长孙殿下摔到地上,吓得我一身冷汗,幸亏奶娘接着了。”
荆鸿听后微觉担忧,聂咏姬对他和固魂虫的排斥他能理解,但他没想到这对母子之间会产生如此大的隔阂。他见夏渊对这些话置之不理,不禁问道:“殿下,你要不要跟太子妃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问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顺心?”
“没必要,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晾她也不敢虐待瑜儿。”夏渊瞅了瞅荆鸿的脸,揶揄道,“再说了,夏瑜不还有你吗?你除了不能给他喂奶,干的不都是亲娘的活吗?”
“……”
果然,孩子一到了荆鸿的手上,立刻就不哭了。
荆鸿抱着他,拿了个小波浪鼓在他面前摇着,起初夏瑜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小鼓看,过一会儿看腻了,又转回荆鸿脸上,咧着嘴傻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
夏渊故意找事:“荆鸿,酒上头了,我有点晕,你给我揉揉。”
荆鸿一手抱着夏瑜一手摇着鼓,哪有空再去伺候他,便没有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