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公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
延龄和东行此刻站在诺大的殿中面面相觑,等了半晌不见有人来引个坐奉个茶啥的,延龄便开始有些浮躁,但观东行,却是泰然自若,同方才那贸然闯入客坐的模样判若两人。
话说回来,她躁个什么劲?又不是她要来买鱼,要来救人的。不过延龄到底还是失了耐性,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哼道:“这阁主怕不是在戏耍我们。”
东行不应她,而是微微抬头寻着什么,后将视线停在了某一处,延龄也随着看过去。
揪住他俩视线的是一只盘旋在横梁上的铜制巨型扁颈蛇,咧着嘴龇着尖牙,血红蛇信长伸在外,如黑夜星辰般的眼珠似正在瞧着他俩。
东行悄无声息地弹了一指法术过去,给那有些瘆人的蛇眼蒙上一层屏障,确见眼珠的色泽顿时暗淡去许多。
延龄瞧不出所以然,问道:“那蛇眼有何古怪?”
东行轻笑:“适才有人透过这蛇眼盯着我二人,我此番遮了它的眼睛,应是马上就会有人出来了。”
果不其然,从角落隔屏后走出俩侍者,轻罗深衣一蓝一红,双手托盘徐徐朝二人走来,俩侍者面上都端着浅笑,却仿若面具,有形无神。各自将茶水点心放置一旁的桌上后,又徐徐退去,消失于隔屏后,一来一去不曾有一言半句。
延龄此刻的耐性是彻底磨没了,想她今日心情不错,本是来这山海漠消遣的,怎料无端被人扰了兴致不说,还被引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磨秏光景,诚然是她自己没事要多话,趟浑水。
又想到雪青那丫头有事没事就去找伍逸来的作风,如一直不见她回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风浪。延龄素来怕麻烦,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忽闻一阵清脆铃铛声,二人同时朝声源看去。金线黑纱缠绕的秋千从穹顶缓降下来,其上坐着的是个长相极为妖冶的胡番女子,碧眼金发珠帘遮面,纤身柔姿红衫附体。
长相嘛,看不见,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漂亮,延龄瞧着好像在哪见过……
美人可以晚些时候再细赏,还是得先办正事。延龄站起来走到东行身边,朝他挤眉弄眼:你快去跟人家买鱼啊!
然东行愣在原地,眼神炽热盯着秋千上的美人都不带眨一下,让延龄不禁嗤鼻翻白眼。
此时听那女子开口用胡语问道:“哈丝娜,是你吗?”一双深邃蓝眸紧锁延龄,眼里满是惊愕。
延龄也怔了一怔,零散的记忆被这声唤给召回了一些。哈丝娜是‘美’的意思,是那个一身裘皮的姑娘给她取的名字,那姑娘说她生得美,这个名字很适合。但后来延龄来到中原,总是有人问她为何汉人面孔要用胡人名字,是以为了避免麻烦,她才重新给自己取了名。
那对老夫妇家门口的路旁开了很多三瓣白花,她问妇人是什么花,妇人告诉她此草唤做延龄,她觉得好听。
“那以后我就叫做延龄……”
记忆虽然模糊,但延龄能确定眼前的女子并不是那裘皮姑娘,且商队里也没有其他的姑娘,这人又怎会知道她是哈丝娜?
“你是谁?”延龄回以胡语。
“真的是你?!”女子激动不已,从秋千上跳下急急奔到延龄身前,作势要去拉延龄的手,却被躲开了。女子一顿,尴尬地收回手,但神色语气仍是激动,“我是尧里,记得吗?你时常坐在我的骆驼上听我讲故事。”
这一段延龄是记得的,那个说要盖穿山入海宫阙的人就是唤做这名,不过……
“如果我没有记错,尧里是个小伙子。”
尧里咧嘴笑了,“我自小随商队走南闯北,为了方便行走,阿爸把我当男孩子养。”然那笑容又瞬息隐去,转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都是近七十年前的事了,你的样子怎会毫无变化?”
延龄上下打量尧里,“你不也同样令人匪夷所思?若不是那山海漠的招牌,我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都是东行听不懂的语言,他于是钻了个空当问道:“姑娘可会说中原语言?”
尧里后知后觉怠慢了客人,便赶忙示意延龄和东行入座,自己则是行至主案落座,换了中原语开始切入主题:“这位公子来此有何事?”
“我的随侍被姑娘囚禁在海阁水底,也不知嫣嫣何处得罪了姑娘,要被姑娘擒了来。”东行起身鞠了一礼,诚恳道:“若真有冒犯,身为主人自然是要赔不是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将我那随侍放还于我。”
“公子既是哈丝娜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自不必如此生疏客套。”尧里举起右手,甩响了腕上的铃铛,随即见隔屏后走出方才的蓝衣侍从,又听尧里吩咐他道:“你带这位公子去认一认人,再将人带来。”
蓝衣欠身应下,亦无话语。
适才东行早将那一蓝一红看透,以及此时坐在主位的胡番女,几人竟都是西境蛇妖。
但听这蛇妖所说,似与延龄姑娘是旧识,那暂把延龄姑娘留在此处应不会有危险。思及此,东行朝延龄行了个点头礼便与那蓝衣侍从而去。
大殿中此刻剩下所谓老友的二人两两相看,却思绪各异。
没等延龄发问,尧里就自行解释来:“垣云国被西夜所灭,西夜杀光了所有的垣云王室,只留了我一人性命,因我是垣云嫡出长公主,他们要用最尊贵的处子血液去活祭西夜所信仰的蛇神。却未料那远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