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易彬的话却被没有得到来者的回应。两人之间相距数米,却无一言相告,簌簌风声和淙淙水声,成为了周遭唯一的声源。四维俱寂下,难免风声鹤唳。正当易彬察觉到异样之际,那个青年的右手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速度之快如探囊取物,随即对准了易彬的眉心。不过,近乎同时,早已严阵以待的易彬也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配枪。
本是收割者杀器的左轮,现在成为了易彬的护身之器,在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枪口直指眼前的青年,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没有人挪动分毫,更不会有人扣动扳机,形同雕塑。不过,相比王成朔全部不露声色,易彬却沉声喃喃道:“前辈,难道您也要……”持枪的手微微攥紧,诚然,自己遇见的人里面,太多太多的要与自己为敌,易彬又岂能镇定。
然而,只是微微阖上双眼,青年却将手枪于指尖转动,随即又迅速收回枪袋。很明显,战斗并不是他的本意。然而,易彬似乎仍然戒备难消,举起的枪支仍未放下。“抱歉,让你受惊了。”这时,缓缓睁开双眼,青年直视着易彬:“不过现在你也无需紧张,我无意加害于你,只不过,我想看看你的反应能力罢了。身着联盟的队服,在战场上你就是众矢之的。”直到这时,易彬才将枪口压下,却并未将枪收回。
“还在戒备吗?算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成朔,骑士联盟巡司。”哪怕是自报家门,王成朔依然是冷言相告。“成朔前辈,领教了。”而当易彬话音刚落时,王成朔便接话道:“不必多礼,我不习惯别人对我说这些客套话。”对话的双方,一边是机械般地发话,另一边又是极其简约地回应,气氛都变得凝滞起来。
“有一点,我有些好奇,你战斗的目的是什么?”这时,王成朔突然问道。“目的?保护好应该保护的人,找回我的记忆,这就是我的目的。”没有多加思考,易彬就说出了这个自己不久前才刚说过的答案,不过,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被王成朔认可:“但总有你保护不了的人,对吧。体验过吗?那种看着别人在你的眼前死去的感觉。”
“在眼前,死去……”听到这几个字后,易彬的心头不由得一紧,高文区那些血腥的现场,再一次浮现于他的眼前,魏教授也好,刘东政教授也好,他们又何尝不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逝于自己的面前。想到这里,易彬的呼吸变得沉重,手也开始微微攥起。良久,易彬才平复了情绪,回想起前辈们曾经的话,他便答复道:“很多时候,我们的力量有限,往往只能尽力而为,为了救更多的人……”
“别被这种话麻痹了自己!”然而,易彬的回答,却只是换来王成朔冰冷的批驳:“这只是弱者的借口!”听到这句话的易彬不免有点惊愕,不过就在这时,王成朔却继续说道:“那如果那个人是你生命中至亲呢?你也愿意说什么尽力而为吗?就在你的面前死去,但你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无力感,你体会过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王成朔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却似乎包含着一种隐隐的悲怆。
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女孩,躺倒在自己的怀中,虽已气若游丝,却还带着勉强的笑容,告诉他自己不疼。整个画面,都是黑白的,唯一的异色,便是那团触目惊心的血迹,染红了她的衣服,染红了地面,甚至染红了自己的双手。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听着她的话一点点变轻,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得冰冷。
绝望,自责,悲痛,在那一瞬间撕碎了他的内心。终于,让他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战争机器。“我……”这样的问话,不免让易彬感到哑口无言。“这就是我战斗的理由,不是尽力,而是去得到最强的力量,然后,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说完,成朔转过身,死死地盯住了易彬的双眼:“那么,你战斗的目的呢?”
然而,正当易彬一时语塞时,王成朔却没有继续等待他的答案,而是如临大敌般迅速抬起头。一瞬间,原本冰冷的眼神却变得凌厉。紧接着,他从身旁抽出了手枪,并立刻举起扣下扳机。枪鸣骤响,打断了易彬的沉思,而片刻后,一声金属坠地的清脆声随之响起。“这是?”当易彬循声望去时,却发现在他们之间的石制路面上,一根钢针赫然刺入地面。似乎是因为子弹命中,针身上有一块焦黑,而且是斜向插入地面。“高空,钢针……应该是黄蜂古朗基。”就在王成朔将右眼瞄准镜移下时,左眼的镜片也变成了黑色,似乎是在辅助他的瞄准。方才两人间的剑拔弩张,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而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