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辉月和王承坚挥退了分别扶着他们的人,并肩走着说话。
滕辉月待嫁的院子正是安国公府平时为他特意留的,大而精致,尽管他一年没住几日,里面的摆设布置依然繁美奇巧,独具匠心。院子里花木茂盛,景致怡人。
王承坚看看天色,想着滕辉月出嫁的日子,应该是个晴天。可是整个安国公府都洋溢着喜气,滕辉月的态度却终究是平淡了些,无悲无喜,安静中带了淡漠。
王承坚不禁想起这几年,滕辉月脸上时常露出的幸福愉悦的笑容。如今即使人笑了,那笑意却薄得很,进不了心口。
“阿樾,待会儿回到屋里,你偶尔,尽力笑笑吧。”王承坚低声劝道。
滕辉月怀着明帝的孩子嫁给明帝的儿子,这件事在王承坚看来极为荒唐。偏偏做决定的人权势滔天,无人能抗衡。领旨的另一方愿意将错就错。夹在中间的滕辉月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只能生受。
王承坚人微言轻,更知道事情一旦爆出,受伤害最大的只会是滕辉月,还要牵连太多太多的人事,也只能无奈缄默。
事已至此,唯有见一步走一步。
最令王承坚觉得忧虑的是滕辉月肚里的孩子。
于大皇子齐明曜而言,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答应娶滕辉月,这个孩子都代表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是哪怕是最温和没脾气的男人都最容忍不得的事儿。即使齐明曜没有因此厌弃滕辉月,心里也总会有些隔阂,而且将来对这个孩子恐怕也难有好脸色。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滕辉月都不能再继续这般颓废而无所作为下去。
正该趁着齐明曜对他依然情根深种的当儿,好好谋划一番。多年来齐明曜一直对滕辉月百依百顺,滕辉月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些,齐明曜都能高兴很久。王承坚有些同情可怜他,但对男子反复薄幸的印象更深一点,算计利用起来毫无压力。
若滕辉月能偶尔笑笑,露出一丁点对这桩婚事的欣喜,估计齐明曜知道了,会喜不胜收。
滕辉月摇摇头:“笑不出来。”
“阿樾,他毕竟是你日后的夫君……即使是为了‘他’,你好歹也装装样子。”王承坚的嘴巴蠕动了下,含糊道。
滕辉月仍是摇头:“没关系的,阿坚。我在他面前任性霸道惯了,骤然转变,他心里更清楚是什么回事儿。他待我的好,我无以为报,唯有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不然,那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
“……是我想左了,抱歉。”王承坚皱眉,很直接地认错道。他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因为受宠的原因,滕辉月平时行事不需要考虑太多,但论起聪明周全,滕辉月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滕辉月看了他一眼:“我的事,与你无甚干系,你勿需自责。”
王承坚告诉了滕辉月明帝纳新妃,导致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儿。王承坚责任心重,不自觉把责任揽到身上,觉得自己也是害滕辉月无法再展颜的罪魁祸首之一。偏偏他无法帮到滕辉月半分,于是更加自责。
王承坚眼里闪过一抹难过。
滕辉月只是点到即止。他不愿再提及曾经发生过的事儿。
两人一时皆沉默了。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滕辉月和王承坚刚好停在院子的入口旁边,廊柱和树木刚好遮掩了他们的身影。
两人一同往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立刻听到一下清脆的巴掌声!
“小贱蹄子,走路不长眼睛,撞了我,还踩着我新裁的裙子!”轻轻柔柔的女子嗓音响起,带着刻薄鄙视。
滕辉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二姐姐,我不是故意……”隐忍怯懦的声音,显然是刚才跟了侍女去安置的滕文奇。
那能被滕文奇称为二姐的,只有嫡支大房的长房嫡女滕文珊。
“哦,原来是三弟。姐姐还以为是那个没规没矩的贱婢,冒冒失失的上不了台面,连走路都不会走了。”滕文珊讽刺道,意有所指的话说得十分难听。
“阿珊,人家快要成为郡王妃了,岂会把你我看在眼内?说不得这一撞,人家还是故意的呢!”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这声音属于安国公府的四爷滕祁逸。滕文珊与滕祁逸交好,经常把没多少脑子的滕祁逸当枪使。滕文珊来了安国公府,自然随身带着滕祁逸。
“果然成了郡王妃,都要忘记自己姓滕了。莫不是也忘了你那还在别庄当管事娘子的姨母?”
“二姐姐,我、我没有……姨母,不关她的事儿……”
“既然没有忘记自己姓滕,那撞了我,踩了我的裙子,还不赔礼道歉?”
“……抱歉,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裙子,待会儿我洗净了,还你……”
“你弄脏了我的裙子,我才不要!把你侍女手上捧着的衣服赔给我即可。”
“不,二姐姐。这是阿樾、殿下赐下的衣服,不能给你!”
“‘阿樾’是你可以叫的吗?敢对雍主殿下不敬,掌嘴!”
“住手。”
越听觉得越不像话的滕辉月和王承坚站出来,不悦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团麻乱。
滕文奇的半边额因为被掌掴而浮起五个手指印,挡在侍女面前,不让滕文珊碰到侍女给他准备的礼服。滕文珊指使不动府里的人掌滕文奇的嘴,扬起手掌欲自己来打。滕祁逸站在一边幸灾乐祸。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睁大眼睛看着。
听到滕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