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苍贵妃死后第二日,傲苍重病中的太上皇宣布迁居偏远的行宫修养,平和帝的两位兄长随行。
“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玉潇然看着城楼上极目远眺的慕容修文,神色未明上前,如玉的男子衣袂飘飘,在森冷的北风中仿佛被世间遗落的谪仙,他目光放在渐行渐远的仪仗队上,仿佛是在看那里,又仿佛不是。
“孤家寡人,我现在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慕容修文目光依旧,声音无力散落,仿佛昨日凋零的百花。
“不,你不是!我……会陪着你!”玉潇然偏首看向他,清朗温润的双目仿佛温泉里滋生的明珠。
慕容修文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看向她,温和的双目中涟漪四起,刹那间荡漾成九天之上的熠熠星辰,倾泻出满面的惊喜和神采奕奕,不可置信道:“潇然,你……”
玉潇然浅浅一笑,明如夏花,为这寒冷的深冬平添几分春色,既已成事实,便坦然面对,她伸出手去捏着他冰凉的指尖,试图温暖他冰冷的更深处,声音清浅:“慕容大哥!”
被温暖细腻的手心包裹,指尖的热度缓缓流淌进了心间,他如同冰雪平原的眉宇渐渐软化成一片温暖花开,声音宛如春风拂杨柳般温软:“潇然,我……很欢喜!”
她眼中划过未明的神色,良久之后才道:“能让慕容大哥欢喜,潇然亦然!”
如果,她曾对托里木一笑泯恩仇,那么对他,便是一笑泯情怨,她是,真的放下了,千百回转之后,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依然近在眼前,她却,早已不是她了!
慕容修文细细看了她的眉眼,良久之后,才反手卷了她的手指,温和道:“这若是梦,我愿永不复醒!”
“何时,慕容修文也会说傻话了!”她哑然失笑,无奈摇了摇头,转了个话题道,“我来了这么久,为何未曾见过霜因!”
她记得,永宁城那个眉眼俱冷,恶言相向的女子,来之前还在担忧过,她会不会从中坏事,但却一直,未曾见过她的踪迹。
“你来之前,我将霜因遣去别处处理事宜了!”他温和一笑,“霜因外冷内热,我知道她对你多有不敬,可……”
“有一个如此忠心护主的下属,我替你高兴!”玉潇然听出他话中的疑虑而打断他的话,心中一暖,岂不知他是为了不让她为难,才把霜因支开,笑了笑道,“如今临阳事多,还是叫她回来吧!”
他细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我记得你不喜与之相与!”
“皇上做久了,什么话听不得,大不了,我将她当做一块会移动的冰块就是!”玉潇然满不在乎笑了笑。
“好!全照你的吩咐去做!”知道她从不愿别人刻意为她做什么,慕容修文浅浅一笑答应,而后看了看她道,“大婚之事,只怕是要推迟了!”
“如今我已臭名昭彰,也不怕再背一个心如蛇蝎的骂名!”她俏皮一笑,对于市井那些流言,拿来做玩笑话。
思彤身死,死在她与他的定下婚事的宴席之上,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明就里的人,难免会将思彤蹊跷的丢掉性命与自己的悍妇嫉妒妇之名联系在一起,若二人再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婚,只怕人人都要戳着脊梁骨骂了,况且,皇贵妃的丧事,与新皇的婚事,总是要分开的,否则四海只怕要说,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了。
“怎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慕容修文故意曲解她话中的意思,温和笑道。
她面色一赧,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有板有眼,你这油腔滑调的,跟谁学的?不理你了!”
她略一拂袖,嗔怒般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刹那间,所有的笑容都烟消云散,只化作满目的怜惜与深深的无奈,她自是也不知,在她转身的背后,如玉的男子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城楼一角的背影,眉目间温软的欣喜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悲哀与苦涩,他声音淡淡却犹如银针入土那般坚定有力:“潇然,固我知道你是强装欢笑,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重新做回你真正的慕容大哥!”
聪明如他,如何不知,她是因为内心太过柔软,以致卸下所有对自己的谴责和防备,她选择他,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与那人,早已一丈深渊,而她与自己,也早已淡如止水,因为早已放下,所以她会坦然接受自己,因为心中不再有情愫,无论怨与恨,所以她对他温柔浅语,他以为她心中至少还有恨意,却不知,遁入魔障不肯放手的,不过是自己而已!她对他的笑,对他的温存,对他的陪伴,不过是是因为,他之于她,早已是一场相遇中的匆匆过客无异,因为不曾停留,所以早已放手任之归去,再次相遇,不过是从头开始的邂逅,而已。
如今,她看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的可怜人罢了,而她,亦是如此,所以,她说,有我陪着你,是的,相濡以沫地陪伴,而不是,相爱。
他笑了,笑得有些欣慰,有些苦涩,有些心酸,潇然,你是如斯善良,却也,如斯残忍,你的善良,像是一把无形的铁索,早已将我的内心,勒得遍体鳞伤,但是,我却有些欣喜,能再次见到你那净如清泉的笑颜,也好。
平和帝次年元月二十四日,皇贵妃以皇后之礼出殡入葬,平和帝下旨,北牧、傲苍联姻大典推后十日举行。
彼时,北牧与圣华之战因为天行的精兵良将参与已经节节败退两日了,傲苍平和帝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