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彻离开后,乔家一片愁云惨淡。
大夫人乔陈氏抱住女儿虚软的身子,脸掩在帕子下啜泣声不断。
“哭,现在知道哭有何用?”大老爷乔健林朝嫡妻骂道,“早之前都干嘛去了?连个女儿都教不好,你还有脸哭?”来回不停踱着步子的大老爷心烦气躁,如果女儿真被退婚,他的脸面都丢光了,走出去只怕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向话不太多的四夫人乔李氏正色地朝大嫂看去,“大嫂,你应知我家荏姐儿明年就要成亲了,好好管管你家蕊姐儿的那张嘴,如果荏姐儿的婚事有个不妥,就别怪我这个当弟妹的不讲情面。”
“我还以为你们给蓁姐儿找了桩不错的婚事,哪知道是个银样蜡枪头,好在没听大哥的话,不然将来死了到地下都无脸见三哥。”四老爷乔健平冷声道。
大老爷听到这一向不爱参与家事的四弟的话,老脸上一阵赧红,他是长兄,从未被四弟挑战过威严,此刻想要怒喝都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我也是上了你大嫂的当,哪知她家会出了这么个亲戚?现在更是惹得永定侯府要闹退婚。”
二老爷乔健锐一向务实,“有这个心情说这些,不如想想补救的方法,永定侯府如若真的退婚,我们乔家未嫁的姑娘都要受其拖累,你们大房这回是真的做了‘好事’,生了个‘好女儿’。”声音里的讥讽极其刺耳。
二夫人乔朱氏一向与这大嫂有些龃龉,嘴角冷冷地勾起,“大嫂持家失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包括蕊姐儿,平日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多疼她,有个头痛身热的,谁不是第一个去看她,可看看她,如何对待自家姐妹?想想我都心寒。”
大夫人听到这二弟妹的话,顿时气得血红了双眼,说起心肠歹毒,谁比得过她二房,之前算计三房姐妹花的又是谁?现在居然在此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就不诛心吗?是瞧到她的蕊姐儿要失了桩好婚事,所以人人都想踩一脚。“二弟妹也不要说得如此口响,蕊姐儿只是失言了,再说这事没传出去,也不会拖累自家妹妹,”顿了顿,“其实那个郭家也不算得我陈家什么正经亲戚,不过是疏了好几代的亲戚,平日走动也少,这事情我会向永定侯府交代……”
乔蓁与弟弟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场互相指责的戏码,这一次乔家各房都没藏着掖着,若乔姚氏也在,怕会更热闹些,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两眼找了找,咦,怎么没看到五姐姐乔茵?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心下略为失望,还没向她好好道谢呢。
“糊涂!”一直一言不发的乔老夫人朝大夫人怒吼了一句,脸色震怒地走向这个她一直挺疼爱的大儿媳,“我把这个家交给你当,可你看看你给当出了个什么样?你就那么容不下蓁姐儿吗?给找了这么个东西来娶乔家的女儿?现在又说不算什么正经亲戚?这番话你到永定侯府去说,人家都未必信你。”
大夫人乔陈氏被婆母这一番怒斥,又低垂着头嘤嘤地哭出来,泪水打在乔蕊的脸上,让昏迷的她慢慢醒来,只可惜这次没有人会因为她身体不好而表示关心,人情冷暖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抠紧了自己的手指,恨不得再也不醒来。
乔老夫人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乔蕊苍白的脸,“别给我做出这么一副死样子,这事情都是你们母女俩惹出来的,蕊姐儿,这桩婚事你绝不能失去,为了乔家的声誉还是为了别的,你都得给我挺着。”这是乔老夫人第一次朝最疼的大孙女喝道。
正绝望地要闭眼的乔蕊听到祖母的话,触到她坚定的眼神,她的脸色慢慢和缓,从那种跌落到谷底的心境中又奇迹般地爬了起来,没有血色的嘴唇嚅动了半晌,良久,才能发出声音,“祖母的教诲,孙女儿会牢记心间。”
乔老夫人看到她一副受教的样子,老脸才放出些许光彩来,“记住这次的教训,别再做些失德的事情来,记住,你是乔家的大姑娘,要给其他的妹妹们做出表率来。”之后又从鼻孔里轻轻一哼,“退婚也得长辈发话,他年彻到底只是个娃娃,说出来的话当不得准,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乔蓁看到乔蕊点了点头,再看看乔老夫人脸上的期许,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好一副祖孙其乐融融的画面,果然这个祖母是偏心至极。表率?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蓁姐儿?”乔老夫人唤了一声。
乔蓁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老夫人,“祖母有何吩咐?”
乔老夫人努力做出一副慈爱的面容,朝她笑道:“你去劝劝年彻改变心意。”那个年轻人在意蓁姐儿,由蓁姐儿去说比她说百句都管用,她人虽老了,但眼还利着呢,更何况蓁姐儿性子软,一直好说话。
没待乔蓁说话,乔维就立即呛声,“祖母,我姐云英未嫁,凭什么让我姐去为他人的婚事奔走,这于礼不合。”双目不含半分亲情地看了看大伯父一家子,“再说他们一家子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可以不计较了吗?”
“维哥儿!”大老爷乔健林大喝一声,“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可是你的大伯父,你始终只是一个晚辈。”
“若是大伯父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那这个伯父不认也罢。”乔蓁拉住气得想要再理论的乔维,第一次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一直故作威严的大伯父,“大伯母与大姐姐是如何对我的,如果大伯父真要对得起我爹,就该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