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邪没想过她会带自己来这里。
他撑着伞偏头望向乐正锦虞,“公主难不成要告诉孤王,那东西就藏在这里?”
没人比他更知道这座宫寺的来源,藏了百年的东西怎么肯能会出现在刚落成的建筑中。
握着伞柄的手掌紧了紧,他有些怀疑她这是在对他使用缓兵之计。
乐正锦虞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轻如薄缕的话飘荡在耳畔,“宫寺建成了,我多遗憾,还未陪你住过一次……”
她捏了捏手中的画卷,不顾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脚面,继续抬步往前走。
入目的奢华让她心惊,脚步所踏之地,琉璃承受雨水的冲刷绽开别样的风华,正门涂以丹朱,黄金为门槛,白玉做台阶,壁间的横木嵌入蓝田璧玉,以明珠翠羽做装饰。
白裳绿袍穿过周边环绕的池水,精致蜿蜒的廊庭。守卫宫寺的不再是东楚的禁卫,似乎这里也曾经历过一场厮杀,雨水的浑浊掩盖不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乐正锦虞细眉轻蹙,“你在这做了什么?”
南宫邪撇开脸,“新旧交替,除了斩杀还有什么?”他本想将此处也如龙泽宫般烧毁,但是就这样毁了未免太可惜了。最让他满意的是,刚建成的华帝崭新如许,还没有人住过,他不介意将它从此打上南昭的印记。
“说起来,宇文睿对你还真是舍得。”南宫邪赞叹道。如流水的金银花费,真是大手笔,不愧是强楚。
见乐正锦虞脱离他的伞下要往里走,他立刻移动身形将伞重新罩在她的头上,冷哼道:“历经一场战争,我南昭国数万将士伤亡,孤王可没有多余的药给公主治病!”这女人的身体似乎弱得很,他可不愿麻烦葵初再救她一次。
乐正锦虞对他的话也报以冷笑,脚步却定在了正门前。
察觉出她的踟蹰,等了良久也不见她推门而入,南宫邪有些不耐烦了,袖袍轻挥,正门便自发地打开。
“走吧。”南宫邪寒声道。乐正锦虞下身的衣裳已然湿透,整个人站在雨中,单薄地如一片白纸,实在让他看不下去。
打开的正门就像无知的黑洞引领她前去探索,乐正锦虞略低头沉吟,片刻后还是迈出了步伐。
南宫邪收了伞,仔细打量这以“宫寺”挂名的殿宇,入目的美景宛若人间仙境。
一眼望去,所陈列的几案帷幔等类,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奇,最奢丽的是百宝床、九龙帐、象牙箪、绿熊席,床幔熏染了异香,经久不散。
这等淋漓奢靡,只需住一日,便让人沉陷其内。
乐正锦虞眨了眨眼睛,琉璃眸中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忽然转身,“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画轴向南宫邪扔去。
她扔砸的动作耗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待画轴一脱手,她整个人便无力地软倒在地。
南宫邪下意识地躲过了她的偷袭,面色难看地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乐正锦虞睁大眼睛恨声道:“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如果一开始他任自己死在芣苢宫中,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那个人还是骄傲威严的东楚大帝…
她料到了开头,算计了过程,却刻意忽略了结局。
南宫邪闻言,邪肆大笑,“害你?孤王如何害你?如今的局面不是早已注定好了么?公主应当感激孤王才是!”
“莫不是公主现在后悔了?”他讽刺一笑,“公主现在脑子不清楚,孤王不与你计较。”
似是极度不耐烦了,南宫邪压抑住最后的暴躁,“说吧,那东西在哪?”
乐正锦虞恨意难消地瞪着他,轻蔑笑道:“别痴心妄想了!本宫就算知道也不会将它的下落告诉你!”
金褐色的眸子因她的话染上了怒意,“你别忘了慕容烨轩还在孤王手中!”
乐正锦虞毫不退让,“你若是愿意的话,大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她再愚钝也知道西陵与南昭突然联手的内由,定是他拿慕容烨轩的性命和东楚城池与慕容烨天做了交易。
说不准,慕容烨轩早已经回了西陵国,只有她傻傻地承受他的威胁…
“乐正锦虞!”南宫邪怒道:“别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宇文睿的死全都拜你所赐,下毒的人可是你自己!如今内疚了?悔恨了?孤王告诉你,晚了!”
南宫邪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盯紧她的眸子,“你的命现在可是捏在孤王手中,趁孤王还有最后一丝耐心,将东西的下落告诉孤王,孤王说不定会考虑放你离开。”
“痴心妄想!”乐正锦虞嗤笑着,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柄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她自尽的动作让南宫邪始料未及,那柄匕首正是宇文睿最后扔还给她的,是他曾在西陵帝宫送予她做防身之用的,没想到她现在竟要拿它了断自己。
南宫邪的心猛地一颤,想也不想地伸手打断她抹脖子的动作,却没想到,乐正锦虞忽然将匕首一转,狠狠地向他的胸口刺去。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南宫邪毫无防备,向来敏捷的身手也只是让他微微起身,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胸口滑落到他的腰腹。
“刺啦——”一声,他墨绿色的锦袍被匕首划破,长长的布条垂落,匕首牢牢地扎在了他的腰腹上。
南宫邪闷哼,不顾腹部传来的痛感,快速扼住她的咽喉,深邃的黑瞳冰冷一片,金褐色眸子微微一眯,“你要刺杀孤王?”
乐正锦虞被他扼得说不出话来,艰难地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