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向来是件大事,尤其此次破天荒是为皇太女选秀,新鲜别致的开端下,符合条件的男子大多数都倍感屈辱。
可皇权不可能让他们有反抗的机会,除非不顾脑袋不要命了,除了待选这一条路以外,统一的没有其他路径可行。
今时今日的北宜已合南昭成为大宜国,俊彦才子多不胜数,因而乐正彼邱对给乐正赢先选秀一事极其上心。
朝野内外大部分人都安分守己地将自家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长相还说得过去的嫡系儿孙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都呈递了上去,并再三叮嘱他们等待参选。
其中以原南昭老臣的阮府首当其冲,阮家适龄的公子有不少,嫡系出生却寥寥无几,阮大人思虑再三,将嫡长孙阮清良报了上去。
有人为获圣宠奋力表现,自然也有人放不下脸面邀宠。
同为簪缨世家的断府,因为世代书香,心比天高,断老太傅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让儿孙参与选秀。幸而符合条件的子孙中只有嫡三公子断扶苏一人,因其自幼体弱多病,断老太傅便竭力向皇上推诿了选秀一事。
乐正彼邱思虑良久,只准了他一人的奏表。
听话的子孙再多,也有不听话的。
沧州燕家。
燕丛衣躺在云锦织就的百毯子上,一双腿将毯子蹬得凌乱不堪,“不去!不去!就不去!”
燕孟林大汗淋漓地站在一旁,所有的道理他已经说尽,可儿子仍不为所动,自顾自地闹脾气。
望着撒泼打滚的燕丛衣,他心里也极舍不得俊美不似凡人的儿子,可抗旨的下场谁也担不起,他只得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衣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燕府想想啊!你愿意让全府上下因为你一个人而满门抄斩吗?你想想疼你的母亲,可爱的妹妹……”
燕丛衣从床上一跃而起,戴满了戒指的手指笔直地晃向老头子的眼睛,一张雌雄莫辩的俊脸憋得通红,“家里不还有二哥三哥吗?为什么偏偏送我?是亲爹吗你?!哪里有亲爹逼着自家儿子入宫做男宠的!你当初怎么不一碗红直接给我灌了了事!”
燕孟林被他指着鼻子教训,气得浑身直哆嗦,祖辈多少心血堆砌出来的富贵怎么可能毁在他的手里?老二已有了婚配,老三是难得的商业奇才,放眼就剩他整日无所事事,“反了天了你!上家法!”
燕夫人在他说上家法的时候正好走进了屋子,秀眉一横,“谁敢对我儿动手!”
燕丛衣抓住救星,扑进她的怀里哀叫道:“娘,儿子不想进宫啊!”
燕夫人闻言,早已哭得通红的眼睛瞬间又肿成了核桃,“我苦命的儿啊~”
燕孟林头疼地坐在一边,从圣旨下达燕府的那一日开始,这样的情景每日至少都要上演一遍,“皇上下的旨,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丛衣一拉垂在肩上的金束带,扯开嗓子,“燕家第一准则——有钱能使鬼推磨。爹,用银子啊!”
燕孟林犯愁,若是真能用钱摆平就好了,可这压根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商贾之家虽然为世人所不耻,积攒的财富却被朝廷忌惮,皇上亲自命人送了入宫参选的圣旨来燕府,明摆着是对燕家动了念头,躲不过。
他的叹气落在燕夫人的眼里,她哭得更凶狠了,“我儿命苦,怎的不为女儿身~”
燕丛衣垂下脑袋,心灰如死,“要不,割了吧?”
……
乐正赢先十四岁那年的开春,历经审查、编录、排车等流程,百余名少年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皇宫内。
皇上自登基以来就未曾选过秀,后宫人丁单薄,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俊美多曳的人儿,是男是女也无所谓。宫廷画师们激动之余,勤勤恳恳地为每一位参选的少年描绘出最佳的容颜和姿态。
从来选秀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
第一轮筛选,由乐正锦虞亲自把关。
宠冠后宫的昔日天下第一美人一亮相,就折断了参选少年心头一大半的强烈不甘。
乐正锦虞不怕被他们认出,当年她风头正盛的时期,这些少年不过还是无知幼童。如今,十多年前的历史已成为过去,世人对于妖后的印象,早已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然而,岁月所沉淀的如罂粟的美貌,致命的效用永远不会减退。当别人在惊鸿一瞥后便恢复了沉静,阮清良还依然久久地陷入那微勾的唇角中无法自拔。
他没听清乐正锦虞在说什么,又已经说了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艳丽的红唇,将阮府培养出来的儒雅知礼通通化为了灰烬。
后面有人与他同样的魂不舍守,不过遐思的对象却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
早时无意中在走廊拐角碰见的那道高傲如风的身影深深地镌刻进了楼岑之的心里,为了替楼家谋出路而主动进宫的少年仅存的那点儿不愿尽数弭散。
女孩明丽如焰目空一切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地盘旋于他的脑海,有所图的心思渐渐转化为了相伴的渴求。
楼岑之低着头,认真地听着皇后的聆讯,想入选的紧张感在名字被留下的那一刻才遽然放松。
他的余光淡淡地瞥向一旁,枝招展的少年懒懒的漠不关心的表情瞬间让他刚释然的心神再次绷紧。
无论何时,无论男女,美貌永远都是一把利器。若是对方有心与他相争,他怕是要耗费很多心神。
收到陌生的戒备的目光,燕丛衣慵懒地回望过去。闹脾气归闹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