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城。
顾余生凭一己之力将三名浩气盟八境妖关督战使者丢出城外之事,很快在坊间,散修和芦城世家之间传颂,芦城原来的城主袁潜当街被顾余生诛杀之事也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原本,芦城的修行者一片人心惶惶,现在,顾余生在城主府拒绝浩气盟从芦城调集修行者和士卒去妖关御妖之事,给生活在芦城的一部分人极大的信心。
虽然这些人当中绝大部分是权衡利弊后没有选择逃走,但至少对于韩文,苏守拙,瞿梁红两人在短时间内凝聚力量用来增强芦城防御是极为有利的。
而莫凭栏身为芦城的守备官,虽然整日在顾余生面前哭穷,可顾余生知道,这家伙越是哭穷,说明事情进展的越顺利。
圣院的牌子在仙葫州有一定的作用。
加上莫晚云是夫子名义上的学生,顾余生又是斩龙山小夫子的传承者。
有两位先生坐镇芦城,使得周边的小镇和乡野之民,甚至一些小宗门,临时舍弃原本的地方,自愿来到芦城寻求庇护,当然,很多修行者为了趁机有机会与圣院书山搭上关系,愿意将门下弟子,或是世家修行的年轻一辈修行者遣送到城主府来,供圣院驱使。
在苟活与生存之间,何尝没有掺杂着费思量的人心。
在一片向好之下,自然也有一些持悲观态度的世家家主和掌门等等,毕竟无论是顾余生,还是莫晚云,都太年轻了,尤其是当他们打听到顾余生的身份背景后,更多的人是怀疑。
虽说人心并非人人都向暗处,可当年在浩气盟,斩妖盟两大盟的渲染下,顾余生的父亲,如今依旧是一把矗立在青云门镇妖碑前的那一把耻辱之剑。
偏执且阴暗的观念一旦在内心滋生,就会如心魔一样无限放大。
很多修行者在圣院书山千年声誉的牌子与顾余生这样‘随时可能变成胆小鬼’两者之间不断的摇摆。
妖族修行者会奴役一城之民。
妖族凶兽会将凶残的爪子伸向人间苦弱老幼。
对于在芦城为生活而奔波的绝大多数凡人来说,即便心若明镜,也无法改变大势,个人的命运同样无法主宰。
街道攘攘。
来来往往。
无论是修行者,亦或是凡人,都在这隆冬严寒中,期待着能有幸见到霜寒退去后的来年花开。
城主府内。
当瞿梁红义愤填膺的诉说着芦城修行者或是凡人的自私或盘算,亦或是在妖族即将把凶残的手伸向芦城之际,依旧有人趁机发财为恶时,苏守拙,莫凭栏两人皆被瞿梁红的情绪感染,要韩文给一些府丁,他们要清洗这样的芦城恶人。
“最大的恶人,可能是府丁与士卒,甚至是芦城屹立百年,千年的修行世家。”
韩文一言切中要害。
莫凭栏,苏守拙和瞿梁红皆沉默。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别说芦城这样距离中州遥远的地方,圣院的影响力在这里微乎其微,即便是在圣院之内,争斗又何曾停止过?
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好人?
未必如此。
穿一袭白衣长裙的莫晚云并未去深思关于世间圣人都无法洞察的人心善恶。
她的眼眸从未离开过顾余生。
顾余生怎么做,她都会支持。
芦城的毁灭或延续,不过是人间灾难在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她非薄凉冷血之人。
只是数日前芦城外的一幕,勾起了她内心痛苦的记忆。
她明白。
圣院十四先生之名,只能救人一时,或救少数之人。
她不想做圣人。
只想此生与心间人朝朝暮暮。
轰轰烈烈也好。
平平淡淡也罢。
她都愿意相伴而走这样一条路,无怨无悔。
大殿陷入诡异般的沉寂。
对于腰配宝剑的韩文来说,处理芦城的恶人并非头等大事,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顾余生,或者说,从顾余生今日来城主府,他就想要从顾余生这里得到一个内心笃定的答案。
他内心已经决定追随的人。
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妖关告急。
倘若浩气盟一直如此,失守只是早晚之事。
韩文修兵家大道,据城而守,亦或征战沙场,最终身死道消,只道是寻常。
韩文早已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
他内心之主,面对这样的局势,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一个内心少有光照进来的人,即便拥有斩龙山剑道场小夫子传承的意志,也不会是他内心所期待的答案吧。
可那又如何呢。
韩文已经想好了。
倘若有朝一日战死。
也必不会让十五先生,十四先生死在芦城。
更不会让他的挚友苏守拙,莫凭栏和瞿梁红战死。
他觉得面对强大的妖族战死,只是他最终的宿命。
而不是十五先生的宿命。
韩文想要开口询问。
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
就在他内心极为挣扎之时,他的面前,多了一道身影。
顾余生一步步走向城主府外,那随风飘扬的大雪,击打在顾余生的长袍上。
少年回头。
目光落在韩文身上,落在莫晚云身上,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目光是如此明澈。
“那年我与秦先生在桃花林分别之时,桃花缤落,秦先生曾对我说,愿我此生无波澜壮阔,那是秦先生给予我生的希望。”
“可今日之雪纷扬,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