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杀很快就带微娘回到了顾府,他身手敏捷,因此送她回房时,周遭那些下人护院竟没有一个被惊动的。
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出去,已经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上下看了一下,闪身进了内室。
溶月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姑娘,可睡了?”
微娘轻咳一声,道:“还没有,你进来吧。”
溶月推开门进来,笑道:“姑娘,之前去过阿沈那里之后,偏巧遇上了思大爷院里的铭寒,说是大爷有话叫我捎给姑娘,奴婢便去了。”
微娘点点头,道:“是什么话?”
溶月伸手奉上来一个小盒子,道:“是这个,大爷叫我送过来的。奴婢并未打开过。”
微娘看着那红漆描花小匣子,心中微微一动,对溶月道:“你先下去吧。”
溶月应了一声,垂手离开。
阿沈听得她脚步声远了,这才出来,却没离开,只定定看着桌上的匣子道:“那是什么东西?”
微娘道:“不过是我兄着打开了匣子,里面却是一根金簪,簪头呈花骨朵的形状,看着并不是非常精致,但那样式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她唇边带上一丝笑意,摸了摸那根簪子。
前世三思手伤之后,不能再握笔,很是消沉了一段时日。后来微娘与张氏斗得难分难解,他却帮不上什么忙,独处之时,便亲手雕了这样一根簪子送给妹妹。
这簪子看起来不太出奇,但簪身是中空的,里面可以放些细小的物事,比如说一两张银票等等。
微娘笑了笑,摇摇头,随手将簪子插到了发上。
沈杀道:“歪了。”
“嗯?”微娘不解地看向他。
沈杀走过来,伸手把那簪子拿下来,刚要重新替她插上,却突地皱了下长眉,掂了掂,道:“份量不对。”说着将簪子一碰一扭,簪子的花骨朵果然开了。
“看,是空的。”他很恳切地道。
微娘叹息一声。
这个……该怎么形容呢?
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沉地,道:“沈杀,我不曾让你碰过我的东西。”
沈杀根本没觉察出来她的不悦:“没事,我只是提醒你。”说着把簪子放到桌上,从窗中跃了出去。
微娘抚额。
或许兄长说得对,她是对沈杀太纵容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盛装的妇人上了顾府的门。
竟又是那位死去李举子家的李大奶奶。
李大奶奶原本身段丰腴,今儿更是着意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着件粉紫刻暗花的丝袍子,□是一件绿色的缠花长裙,腰间系着条同色丝带,手里则拿着一个团扇,扇面上绣着幅美人图,一脸的春色,满面的喜气。
溶月听了小丫头们的话后,想到之前她惹得自家姑娘不开心,本以为微娘定会直接送了她出府,没想到微娘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道:“大热的天儿,既然她这么有心,我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不是?便去见见罢。”
花厅里,李大奶奶正端坐着喝茶,见微娘进来后,她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笑着迎上来道:“大姑娘,如今这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微娘只回了个浅浅的笑容,坐下后方道:“今儿过来,可是又有什么事儿?”
李大奶奶抬眼看了她身后站着的溶月一眼,用手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笑了半天后才嗔怪地道:“瞧大姑娘这话说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这没事儿这双jian足就不能踏踏贵府的地儿了?”
溶月心里冷哼一声。
顾府和李家住在两条街上,这近邻可近不到哪里去。
微娘一笑:“当然不是。一段时日不见,李家姐姐这气色看着倒是不错的。”
一声“姐姐”说得李大奶奶心情舒畅,她放下茶杯,热心地道:“大姑娘,听说你之前和陆府订了婚事,后来却被退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溶月立刻怒形于色。
所谓打人不打脸,她当着姑娘的面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欺负顾府没有长辈坐镇么?
微娘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哪里有订亲的说法了?不过是陆府的姑娘和我说过几次话,觉得投缘了些,于是邀我去陆府看了几回花,结果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传了出去,传到后来,竟然就变成了我已订亲。”
李大奶奶叹了口气,道:“姑娘这说法倒是也有些意思。前儿我还听说姑娘府上的布庄好像生意不大景气,积压了一大批布料卖不出去。这不,昨儿我回娘家,无意中听我嫂子说,她认得的一位永州来的大布商这几日正在这边呢。要是姑娘生意上真的碰到了为难事,便和我直说,大不了我再跑跑这两条不值钱的腿,在我嫂子面前帮姑娘说道说道,指不定我嫂子托的话就能进那商人的耳里不是?大姑娘年纪轻,这生意上的事正是需要大家帮契的时候,需要我的地方,千万别和姐姐我客气。”
微娘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李大奶奶是孀居之人,却不算什么守规矩的人物。前世里本城就时常传出她的一些流言来,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劳烦李姐姐费心,不过这点子事情,我还是能应付的。”微娘道。
李大奶奶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悠悠地道:“这个我还是信的,不管怎么说,这顾府家大业大,不可能因为一批布料就周转不开。只是啊,既然妹妹叫我一声姐姐,姐姐我也就托大说你一句,这女人啊,活着还是一张脸。女人靠什么长脸呢?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