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顾府大门,微娘在垂花门下了车,刚要迈步进去,忽地听到沈杀在身后道:“大姑娘。”
微娘转头看他。
“那个莫出文不是好人,大姑娘别理他。”沈杀道。
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沈杀挺有意思,她是凭着前世的识人经验看出莫出文另有所图,这个山野之中长大的人又是靠什么看出来的?
直觉么?
溶月虽然对莫出文印象不好,但她同样不待见沈杀,听他这样说,便道:“是不是好人,你又知道了?”
沈杀认真地道:“他看人的目光不正,心里有鬼。”
微娘道:“嗯,多谢你提醒,我记住了。”
他这才点点头,转身拉着马车走了。
溶月跟在微娘后面,道:“光说别人,难道他就是好人了?”
微娘听她话里有不屑意味,问道:“阿沈又惹到你了?”
“前儿府里都传,说雪雁送了那家伙一双鞋,他还真就收下了。雪雁心里高兴,又给他做了一双,结果刚做到一半,他竟然就巴巴儿地送了银钱过去,说是打听过了,一双鞋刚好这个价钱。难不成雪雁送他鞋,就是贪他的银子不成?”一脸气愤不平的样子。
微娘抿嘴一笑:“哦?不是贪银子,那是贪什么?”
“当然是……。”溶月话说一半,反应过来,看向自家姑娘,“这事儿难道姑娘已经知道了?”
微娘“嗯”了一声:“他连荷包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怎么会知道鞋子呢?”
溶月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他撩拨完我们府里的姐妹,之后一脸无辜地甩手走掉?”
“阿沈亦说他是不懂这些,才会收下,我们既告诉他,他自然懂了。阿沈和你们不同,虽然签了契,却是活的,随时可以走人。你私下里也告诉那些小丫头们,不要动不动就弄些有的没的事情出来,真那么想嫁人的话,我这就给她们配了人去,反正过段日子府里也要进一批新人。”
她这话说得有些不容情,溶月虽然有借机在姑娘面前给沈杀上眼药的意思,此时却知道不宜再说,急忙应了,垂头跟了上去。
过了些日子后,到了微娘查帐的日子,府里的帐房先生们早早就候在外间,外面各店的掌柜们坐着马车到了顾府,大门外面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顾三思知道妹妹每到这个时候就忙得不可开交,悄悄地拿着算盘坐在一边,也帮着看帐。
虽然他对于家中产业不似妹妹那般精通,但这种看帐算帐的本事却是不差。
一晃儿天已过午,微娘听着满屋子算盘珠子噼啪作响的声音,太阳穴有些涨痛,她伸手按了按,刚要说话,却听秋谚道:“姑娘,陆公子来了。”
陆活?
微娘怔了一下。
自从两人婚事作罢,他在垂花门和她说过一次话后,已经许久再未看过他。
她本以为此后也便桥归桥,路归路,没想到他竟再次出现。
难道是来找兄长的?
她看了眼忙碌中的顾三思,他显然没听到秋谚的话。
“说了何事么?”她问。
“这个……,”秋谚犹豫一下,“三姑娘也来了。”
九歌?
这丫头来这干什么?
微娘眉头微皱,心思一转,忽地想到一个可能,笑意爬上了她的嘴角。
顾九歌她……不是一直在盯着陆活的行踪吧?
本以为那日陆活当街辱她之后,她那些小心思多少该歇了些儿,只乖乖呆在府里做个待嫁的娇娘便是。
还真是没想到。
看来,她应是真心喜欢陆活的。
只可惜,她用错了方式,陆活那种恩怨分明的意气书生,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印象,就很难再逆转了。
更何况,谁喜欢有一个时刻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妻子?
顾九歌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就像微娘想的那样,陆活现在很不舒服,虽然面上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表情。
他那日和微娘说清之后,本已打算再不见她,这段时日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但相思之情终究让他难以放下,他还是带上两本书,托辞有学问想和顾三思讨教,便上了顾府的大门。
刚到门前时,看到那些停着的马车,他不由怔住了。
迎他进来的下人帮他解了惑,原来他正赶上那些掌柜前来报帐。
一直让人盯着他的顾九歌在他一出陆府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匆匆忙忙地换了条艳色的裙子,又打扮一番,便坐车跟了上来。
一路上她生怕跟丢了人,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车。
待知道陆活竟是到了大房这边,她犹豫一下,就下了车,踩着碎步进去。
陆活开始并不知道她已经跟着到了这里,待知道微娘和三思都在忙后,就坐在花厅里等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听着那轻柔的声音应是个女孩子。他以为是微娘来了,心中一动,忙正襟危坐,抬头看去。
入目却是个粉红的身影,衣裙以金丝镶边,举动间晃人的眼睛。她似是未料到花厅中有人,待进来后才“哎哟”一声惊呼。
陆活看到顾九歌,不由愣住了。上次他在街上侮辱她,也是悲愤之下的发泄,过后再想想,难免有些迁怒的意思,心下对九歌微觉得抱歉,但那歉意不过一丝,转瞬即逝。
此时再看到九歌,那时的复杂感觉又升了上来,他忙垂下眼睛,又想起面前这个女子将成为他的妻,而他心慕的微娘却因为她而再不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