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说花市上全都是买花卖花的倒也不对,还有一少部分人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大概这些人也很喜欢花,却碍于家境没法像那些富贵人家一样为哪一盆看中的花一掷千金,就只能在没被卖出去之前来过过眼瘾,看看热闹。
一旦有哪盆他们喜欢的花被人买走,他们的眼中就出现了遗憾和羡慕,遗憾怕是再也看不到这盆花,羡慕那些能买走它的人。
微娘从第一盆开始,一家家地看过去,有时看到好的,就多看几眼,问问价钱。
窦琳看出她是真想挑一盆走,想破坏的心思更强了。花市上人多,马并不好走,她索性下了马,用手牵着缰绳,跟在微娘和沈杀后面一点点走过去。
这时候她才有点儿后悔不该一个人出来,如果能带个下人,哪怕是桃奴儿呢,好歹能帮她牵牵马缰绳,现在却只能自己干这活了。
微娘顾不上身后的窦琳,心思全放在了花上面,之前遇到莫出文时心中那种有些古怪的感觉更是暂时扔到了一边。
花市上的花很多,像牡丹芍药山茶等等,数不胜数,而每种花都有很多品种,光牡丹一样就分魏紫、姚黄、火炼金丹、合欢娇、紫云仙、蓝田玉、二乔等数百种,有的金贵些,有的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值钱。当然,并不是每个品种在花市都能买到,很多时候这里出现的还都是比较普通的品种,那些比较珍稀的物种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
微娘在花市上大致扫了一圈,心里基本有了点儿底。大多数花农拿出来卖的花,不管是牡丹还是山茶,品种上都比较常见,价格也不算贵。偶尔遇到一两株稍微好点儿的,价格都贵得离谱。
沈杀一直看着微娘的表情,见她比较留意其中一家的两株茶花,便道:“不然我们买下这两盆,怎么样?”
卖这株茶花的花农倒不像其他卖主那么寒酸,白胖脸,很有点肥头大耳的感觉。
一般来说,这种人并不是真正的花农。他们平时做的事便是去乡下山间,在相熟的花农那里用合适的价格买下鲜花,运到京城之后再经过一番加工装饰,最后卖以高价。
一看沈杀说出这话,胖胖的卖家立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他道:“这位爷,您相中这两盆‘十八学士’可真是您有眼光。您看看,这‘十八学士’可是茶花中最名贵的品种,看这花瓣,看这花的大小,而且一株上有多种颜色,看起来漂亮得紧。今儿您来得早,要是再晚来点儿,说不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它搬走了。怎么样,爷,要不要买下?”
十八学士吗?
微娘凑上去看了看。
确实像卖家所言,一株花上有多种颜色的花,别致得很。
而且,茶花里的品种,“十八学士”确实是比较名贵的,如果真的能以合适的价格买下,送到太子府里做生辰贺礼,倒不失为一件比较雅致的礼物。更值得一提的是,京城中讲究送礼送双数,如果只有一盆“十八学士”的话,她可能还要发愁到哪里再买下一盆。
这里却刚巧就是两盆。
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
沈杀仔细看了几眼:“你说这花是‘十八学士’?”
“对啊。公子,您也不想想,除了‘十八学士’,还哪个品种能一株上开出这么多种不同颜色的花啊,肯定是‘十八学士’没错,咱是老实人,不可能哄你。再说了,年年花市我都来,真蒙了你,我以后还咋做生意?”
话说得倒蛮实在。
微娘微微笑了一下,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她其实并不怎么懂花,虽然在书上读过牡丹等花的品种名称,但那都是纸上谈兵,没见过多少实例。只不过她察颜观色,卖家是真有心哄骗她,还是拿着真货色和她说话,那眼神底气是不同的,她自信看得出来。
虽然她看不出花,却看得出人。
微娘直起身,问卖家:“这两株茶花开价多少?”
“本来是一株十万钱的,如果公子真心想要,还一要就是两盆,就再低一点儿,九万九一盆,公子觉得如何?”卖家问。
说起来,京城的物价要比别处贵很多。比如说米价,江南那边的米只需二百钱一斗,极好的米大概有二百多至三百钱,而京城这边普通的米就要三百钱左右,上好的米五百钱也卖得到。现在的斗由朝廷统一规定了大小,并不分大小斗。一斗米大概十五斤左右,这样算起来,三百钱一斗的米,大概能买六百六十斗,也就是九千九百斤。
两盆花,需要近万斤粮食来换!
微娘眯起了眼睛。
在花市上这一路行来,那些普通品种的花也就算了,几千甚至上万钱的都有。但是九万九很明显已经是很突出的价了。
她看看周围的人,并没什么人有意外的表情。
很明显,在他们看来,名贵的花卖出这个价钱很正常。
就像沈杀说过的,不能吃不能喝……突然之间她的脑中出现了四个字:劳民伤财。
可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东西看着不能吃穿,却偏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有了它们,才显得高贵高雅,不然的话,就算你银子再多,也只是别人眼中的暴发户,泥腿子。
要买么?
微娘刚有些犹豫,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十万钱一盆,一共两盆!你这两盆‘十八学士’,本姑娘买了!”
却是窦琳。
微娘一怔。
她想得到窦琳一路跟过来,定是憋足了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