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找陆先生!”
她拭尽他唇畔最后一点血迹,缩回手,眸光轻移,看向他的眼睛。
薄月迷离,他沉幽的黑眸染上蒙蒙光华,不知是否一时花了眼,竺饮清只觉那瞳中柔波涤荡,如漪漪春水,漾着融化万物的?j纹,似是软暖入心的温柔。
她凝眸而视,一时错愕,竟移不开眼去。被那般如水如风的目光看着,她忽觉耳垂一热,心中微赧。
许是月色作祟,恍了神。
竺饮清猛一激灵,捋捋心思,回过神,低眸避开。
“没那么严重。”他温声轻答,密睫忽垂,转瞬,将眸中溺人的柔情掩弊,尽数没入眼底,目光复归如常,“他是谁?”
他忽然一问,竺饮清却是微怔,转瞬才明白了,凝神一瞬,她低声答:“似乎是孟隐。”
这名字一入耳,澹台肃珩便觉心口微闷。他蹙眉,勾唇讽刺一笑:“你连这事都告诉他了,还说不信任他?”语声沉冷,似有薄怒。
竺饮清凛然而惊,心知他定是误会了,张口便解释:“这事我并未告诉他,只告诉他我今夜要出去,我……也不知他怎会来!”
话音落,她未听到他的答话,入耳的却是一声闷咳,而后便望见眼前的颀长身躯又微颤了一下。
她立刻走近,扶上他的胳膊,急道:“还是先去让陆先生看看吧!”
“不用,先送你回去!”他又咳了一声,伸手将黑巾拉上,不再言语,抬步往前,手中仍执着长剑,傲岸身影清冷沉静。
她攒着眉,望向那背影,抬脚跟上去。
“你的伤……”
“不碍事!”
寒夜漫漫,两个墨黑身影渐远,凝成冥黑中杳然难辨的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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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正子时,竺饮清回到镜花楼。
她先跃入房中换过衣裳,才又从后窗而出,再入雅室。
如她所料,孟隐果然在,他已换回先前那身黎色锦服,此刻,斜坐矮榻,拈子入局,未转头,未侧身,神情似是专注不已,犹似不闻局外之事。
她敛眉,轻吸一口气,抬步走到近前,静默观棋,一言不语。
一晃眼,半刻钟过去了,他仍是那副姿态,眉目不抬,只字未启,似是望不见身旁玉立的纤影。
直到弈局终了,他才缓缓拂下盘中云子,盯着空落落的棋盘望了良久,半晌,他垂首,低低一叹:“黑子终是败!”
她眉目微动,未言语,清眸默然望他,缓缓呼吸,檀香之息悠悠入鼻,令人心宁神安。
他忽然起身,衣衽潇洒一拂,跨步越过她,竟未望她一眼,直直迈了好几步,浅淡之声才飘然而出:“子时了,白姑娘歇息吧,告辞!”言辞平平,语声淡淡,教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竺饮清讶然,随之侧身,却见那身影已行至门口。
“孟公子!”她往前一步,伫足,急唤出口。
那黎色身影缓步而停,长身伫立,却未侧身,未转头,她望见的仍是那半束的乌密墨发。
“今日之事……多谢!”她踟蹰一瞬,终是缓声而道。
“独弈自有其乐,我该谢姑娘才是!”语声落,“吱呀”门响,他大步而出。
她凝步而立,眸中薄霾阴翳,心下暗自轻叹:果然还是那个神秘难测的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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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解药之后,一切似乎随心所愿。
红绡虽是惊疑不已,却也欣喜得很。
第二日,红绡便又被带到临风堡,亲眼证实了那颗解药的真实性。
当夜,二人在镜花楼再见时,竺饮清望见那双明艳冷瞳中露出从未有过的隐悦的光芒。更令她讶然的是,红绡听了她的要求,虽有一瞬的震惊,却只忖度片刻便答应了。
这让竺饮倍感意外。对于此事,她原本仅有五分把握,另一半希望寄托于寻思好的一堆说辞,不想皆作废腹中。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竺饮清正凝眉琢磨,却听红绡忽而继续道。
“你说!”
“那个女孩,你们必要保她无恙。”她语声深沉滞重,眉心半蹙。
“那是自然。你放心,她不会再成为你的掣肘。”
竺饮清朗声答道,心中暗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红绡这般在乎那女孩的安危,想必郑全定是抓住了她这个软肋,那毒便是由此而来。
“那好,倘若你们真能到了那一步,我自会按你们所说的做,不过,看在那药的份上,我先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小看了你的敌人,他也许比你想得还要阴狠得多!”红绡冷声说道。
竺饮清眉目微动,认真地望向她,眸中带着几分隐隐的探究,语带犹疑:“红绡姑娘既知他如此狠毒,为何还愿助纣为虐,是否内有苦衷?”
“哼!”红绡冷哼一声,眸中隐恨忽现,咬牙道,“若非无奈,我又岂愿归于仇人麾下,为他所用?”
“仇人?”她的话音一落,竺饮清遽然一惊,眸中讶异非常,视线紧紧驻于她的脸上。
红绡并未理会她语中的惊讶,瞳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虚空,恨恨而道:“杀师之仇,我岂会忘?”
“杀师之仇?”竺饮清惊诧地呢喃一句,眉目轻挑,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忽然转过头,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她,语声坚定地道:“你放心吧,我虽对你们的谋划无甚信心,但事若已成,我定会依诺而行。”
竺饮清见她言辞灼灼,心中虽疑惑暗存,却也沉然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