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一个年轻男人出现了，他茫然地四下张望，原地踯躅了一会儿，他顶着月光走到最大的石头旁，那上面依稀压了一张纸。/p
贺舒的视线已然模糊，他只能听到一声绝望的哀鸣。/p
那声音沉闷细小，仿佛是鸟类折翼后从天空坠落时发出的最后一声鸣叫。/p
——又仿佛是从他喉头里溢出来又被一双手闷在口腔里的呼喊。/p
一个鬼影突兀地出现在那个人背后，举起了刀。/p
贺舒心里发了疯地想要冲过去，身体却只能麻木的看着。/p
他想，天一定是下雨了，他的脸上都被雨水浇湿了。/p
海边的两个人打做一团。/p
年轻男人显然不是鬼影的对手，几下身上就见了血，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逃，像头守不住财宝的小『奶』龙，伤痕累累也不肯离去。/p
鬼影坠在他身后，一刀又一刀接着死亡的阴影。/p
远处的天际突然被照亮了，密集的人声传过来，有人穿过密林跑过去，朝着鬼影开枪，没打中。/p
鬼影退开。/p
贺舒刚放下心，突然听到耳边一声沙哑的轻啧。/p
随着保险栓拉响，他听到一声语焉不详的低骂。/p
贺舒悚然扭头，看到了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p
一个头发『乱』糟糟不修边幅的男人朝着远处举起了枪，他断眉下的眼神那样轻蔑嘲讽，贺舒连他勾起笑容时牵动的法令纹都看得清清楚楚。/p
世界都是混沌混『乱』的，只有这一眼如此清晰，仿佛用烙铁刻进他脑子里一样，痛苦而鲜明。/p
“……丙……火……！”/p
贺舒在丙火开枪前一秒，全力爆发，如回光返照般撞了他一下。/p
没多大力气，也只能令身边的人抖一下。/p
不过也足够了。/p
他的世界即将坠入黑暗，他仿佛被恼羞成怒的丙火在肚子上踢了一脚，不疼，但是呕了满口的血。/p
他被人抢过去，听到不绝于耳的争吵和谩骂。/p
他被扶起来走出阴影，手里塞了枪，陷在一个人怀里。/p
他向着海边走去，那里有着明月和大船。/p
可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倒下的人，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胸口开出一朵血花，让天地都蒙上血『色』。/p
他看到那个人也看到了他，哪怕被其他人捂住潺潺流血的胸口，也执着地越过人群向他痛苦地伸出手，无声说着不要走。/p
贺舒看着他想，今天的雨下得也太大了。/p
雨落在眼睛里，视线已经模糊不清，连那个人到底伤在哪里都看不见。/p
雨滑进嗓子眼里，流进肺里，呛得他无法呼吸。/p
他疯狂地咳嗽，咳得想剖开胸膛把那些无用的器官从身体里掏出来扔到地上踩碎。/p
贺舒感觉到头的右上角有光源，那光亮刺眼极了，惨白晃眼，他的头如同被一座大钟击中嗡嗡作响，眩晕恶心，头痛欲裂，恍惚间依稀听到有人说——/p
“……不行，他的意志力太强了，根本洗不掉……”/p
“……你看不到吗！他已经有自残倾向了……”/p
“……不用狠的对他这种硬骨头根本没用……”/p
“做吧。”/p
突然门开的声音乍响在他耳边，门外的光倾泻进来，贺舒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这好像一根细针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他翻身暴起，抡起身侧的光源砸向门口。/p
在玻璃破碎的声音中他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p
贺舒眼前的视野天旋地转，卧室的暖光和刺目白光在他眼前疯狂交替，他的眼珠像是被迫塞进了万花筒，让他眼花缭『乱』。/p
他脚一软摔倒在床上，背后隆起掐着自己的脖子咳得惊天动地，宛如一条濒死的鱼。/p
闻声赶来的周壑川被他吓个半死，顾不得被台灯砸的流血的胳膊，冲上去一把抱住他。/p
贺舒在他怀里死命挣扎，肋骨险些给他打断。/p
周壑川脸都白了，硬撑着挨打也死不放手，一个劲儿地说：“贺舒，是我啊，没事了，是我啊……”/p
突然他手臂一疼，他轻嘶一声，下意识抽回胳膊没抽动，发现贺舒正死死攥紧他流血的伤口，手背上青筋暴起。/p
他眼神散『乱』，整个人仿佛处于疯癫崩溃的边缘，嘴里呢喃着：“不要流血不要流血……”/p
周壑川莫名的心头一酸，他搂住贺舒，让他额头贴着自己的额头，对着他无神的眼睛，艰难地说——/p
“巍然，是我啊。”/p
贺舒的眼神慢慢地不再游移，他黑漆漆地眼珠子盯着周壑川，看似专注其实里面空『荡』『荡』的。/p
贺舒蓦地起身，一把把周壑川按倒在床上，凶狠地压着周壑川和他接吻，整个人都仿佛被决绝和绝望笼罩了。/p
周壑川让他啃得嘴疼，腰也被手机膈住了，胳膊上还留着血，但他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表达着他的顺从和纵容。/p
贺舒再次起身，一把扯开自己的睡袍和周壑川的裤子。/p
他什么也顾不得就要坐下去。/p
周壑川被他吓的头皮发麻，怕他把自己伤了，赶紧制止。他搂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贺舒坐起来，刚要说话，却在捧起贺舒的脸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p
贺舒在哭。/p
他的眼神依旧空『荡』，却早已泪流满面。/p
一滴眼泪砸在周壑川手上，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几乎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