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靠在床头上听贺舒讲他的“梦”。/p
贺舒忍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 尽可能详细地把他的梦描述出来。/p
周壑川仔细地听他讲,再从自己的角度帮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补全。/p
贺舒听到周壑川说他当时胸口中弹只是偏了要害几寸的时候,下意识地抬手『摸』『摸』他左胸那块凹凸不平的疤,难过地说:“不该约你去海边的。”/p
周壑川安抚地捏捏他的后颈,“要不是你推了丙火一把我已经没命了。”/p
贺舒摇头,“为什么要约你去海边呢?”/p
周壑川手一顿,一时有些怔愣无言。/p
如果早些年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说是贺巍然要杀他。/p
可现在,他再回头看去, 透过那场蓄谋已久的血『色』阴谋,贺巍然的初衷也过不是想走而已。/p
那时候贺巍然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p
他那么洒脱, 根本不是愿意靠着医院吊命的人。/p
他又那么骄傲,哪能允许自己给爱人的最后一面也是病骨支离的丑态。/p
贺巍然踩着风风雨雨而来,自然也要潇潇洒洒地走。/p
——更何况当时贺巍然已然是众矢之的, 周壑川又自顾不暇, 他的离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p
这些,当年已经被背叛激红了眼的周壑川看不破,很遗憾, 现在的周壑川也不敢苟同。/p
没人知道, 当年周壑川去海边赴约的时候,是揣着求婚戒指的。/p
哪怕他知道自己正四面楚歌, 哪怕他知道贺巍然已经时日无多。/p
——他本要送那人一腔赤诚, 那人却欲赠他一场离别。/p
然而现实比贺巍然更残酷, 直接还他一颗要命的子弹。/p
“可能是跟我道别吧,”周壑川轻飘飘地叹了一声,“不想再要我了。”/p
贺舒觉得自己额头神经一跳一跳地疼,他强忍住不适,有些艰难地说:“不是的。”/p
他想说,明明那么牵挂,怎么舍得抛弃呢?/p
周壑川却垂眸反问:“如果不是,怎么能对我那么狠心呢?”/p
“难道就从来没想过,我要在怎样的恐惧中惶惶度日吗?”/p
“是不是在与我来说普普通通的一秒,他就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断气了呢?”/p
“孤孤单单,无声无息,与我两断。”/p
“何其残忍。”/p
“我到宁愿挨哪一枪,也好过之后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扼住喉咙。”/p
贺舒额上开始冒冷汗,头疼欲裂。/p
周壑川到底还是有怨气的,倒豆子一样说了一通之后,才发现贺舒状态不对。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搂紧,顺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都过去了,我不说了,你也不要再想了。”/p
他内心自责,怨怪自己为什么把自己那经年日久的怨气撒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贺舒身上,害得他情急之下妄动思绪。/p
贺舒只要不绞尽脑汁地想那些事,避开高压区,他头疼的症状就会减轻。/p
周壑川不敢再提当年的事,见他状态好了,赶紧换个话题,“有件事我想你自己拿主意。”/p
贺舒:“什么?”/p
“就是你记忆的事,”周壑川亲亲他的额头,让他不要有压力,“你想找回来吗?”/p
贺舒霍的抬头,惊喜地问:“你有办法?”/p
“办法总会有的,”周壑川说,“只是看你想不想。”/p
“想。”贺舒想也不想地点头。/p
周壑川手一顿,“好。”/p
贺舒是真的想把它们之间的一切想起来,小小的站在前面仰视他的周壑川,只是有时头脑间一晃而过的画面就让他憧憬不已。/p
那是几千个日夜,那是藏在时光里瑰宝,他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p
只不过……/p
贺舒侧头仔细看周壑川的表情:“你不想?”/p
“我想,”周壑川摇头,他凑上轻轻吻住他,在他唇间呢喃,“但我害怕。”/p
“……你怕什么?”/p
“怕你又不要我了。”/p
贺舒和他对视无言片刻,突然一眯眼,翻身坐在他身上,一手压着他的肩膀,一手一勾他的下巴,压低声音说:“除非要没命了,要不谁能不要自己的小心肝儿,嗯?”/p
周壑川别说心里的怨气,半边身子都让他一个“嗯”给酥透了,他把人压回被里,将一句“我记住了”留在两人的唇齿间。/p
两人没腻歪多久,贺舒眼皮子又开始往下耷拉,周壑川看他实在困,就给他团吧团吧塞被窝里让他再睡个回笼觉。他守着贺舒睡着,轻手轻脚地给他掖好被子,关上门去处理堆积如山的麻烦事。/p
贺舒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醒来的时候一『摸』手机看已经下午快两点了,再往下一划拉,满屏的电话信息微信微博通知。/p
贺舒看得眼晕,爬起来洗把脸,抓着手机出去看看周壑川在不在家。/p
他下楼之前没多想,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就往下走,边走边喊:“小心肝儿,在家……”/p
一楼客厅里,周壑川嫡系的几个副总、光盛传媒分管艺人的副总、光盛公关部的部长、周氏法务部的金牌律师、周壑川的全能秘书谢绡、贺舒的经纪人李胜、助理季玄臻、登门拜访的秦大队长以及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周壑川本人,全部荟萃一堂,闻声齐刷刷看向楼梯口。/p
贺·头发张牙舞爪·睡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