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朦胧之中听得朱邪未甘敲门,急忙应声。只听朱邪未甘道:“瞎子已雇了马车,事不宜迟,两位尽快动身吧!”柴莹这时也已醒来,跟着下榻,将郭威搀扶。两人出了房门,见朱邪未甘在楼梯口束手而立,听得他二人出门,也不转身,道:“收拾好了?”郭威道一声是,便跟随他下楼。/p
此时早有一辆大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朱邪未甘向守夜的店小二结了房钱,三人坐入马车内,朱邪未甘吩咐车夫赶往关内。那车夫也是汉人,常年在契丹皇城做车马的生意,今日天未亮便接了一个瞎子,要去关内,心中大喜,便漫天要价,岂知那瞎子竟十分豪爽,一口答应。/p
这时已是初夏之际,关外草地碧海连天,草长莺飞,行了半日,来至一处契丹人处,朱邪未甘吩咐车夫停车,与当地的契丹人讨了些水,买了些饭菜,几人简略吃了一番,又歇息片刻,这才赶路。/p
这一路累得那车夫不轻,他连续两日赶路,未曾合眼,心中直嘀咕,总觉得赶这一趟车,挣得还是少了些。好在朱邪未甘心肠不坏,待听车夫提起前方有所集镇,便吩咐他在此歇息一日,待得夜间天气凉爽再行赶路,那车夫十分欢喜。这般停停歇歇,自契丹皇城至雁门关内,行了将近一月。这一个月来,郭威的伤势大好,只是偶尔胸口有些发闷,他也未曾放在心上。/p
到了关口,那车夫说什么也不进关,朱邪未甘只好付了他车钱,几人走路入关。待交了过关税,郭威道:“前辈,晚辈有一件私事,须耽搁几日,还请见谅!”朱邪未甘道:“瞎子随你同去!”他唯恐郭威狡诈,趁机逃走,是以寸步不离。郭威道:“有前辈作陪,那再好不过!”/p
这雁门关内不远处,聚集了不好汉人在此做生意,茶馆、酒馆、客栈、赶车的、镖局子、布匹店等等,应有尽有。显然都是出关的汉人做生意或是契丹人出关时好在此买些货,拿到契丹去卖。三人行了不久,见一处墙角旁停着数十辆马车,车夫有的聚众赌博,有的下棋,有的喝酒吹牛,更有几人靠在车门前打呼噜。郭威雇了一辆马车,那车夫听说要去朔州,狮子大张口要纹银五两,其中路上吃饭等费用均由郭威出资。郭威道:“好说,好说!”那车夫见郭威答应的干脆,十分欢喜,但见他三人行迹诡异,又恐他们非是善辈,心下不禁泛起了嘀咕,郭威道:“倘若你将我送到朔州城南青云岗,我付你双倍的车钱,怎样?”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车夫见郭威豪爽,连连点头答应,郭威先取出二两碎银,道:“这是订金,好教你放心!”那车夫连忙捧了银子,欢喜之情早已跃在脸上。/p
原来郭威之所以要去朔州城南青云岗,那是因为刘吃亏临死之前曾将实情告知,他姨娘韩菲儿便葬在那里。他前些时日本要去祭奠,但恐天下第一大会之后,契丹皇宫戒备森严,那时自己无法偷盗玉玺,这才急匆匆赶往契丹皇城,未能及时与祭奠姨娘。待得这日重入关内,想起姨娘,不禁想起幼时她带着自己从幽州一路逃亡至潞州,这其中吃得苦,那是不必说,然而韩菲儿对自己悉心照料,却犹如亲生母亲一般。/p
朱邪未甘知道郭威所去朔州为了何事,当即便已答应,只是自己要随他同行。三人坐了马车,行了两日,终是到了朔州城南的青云岗。果真如刘吃亏所言,郭威见青云岗均是坟墓,知道是当地有名的墓地,当下在岗上寻了半日,终于见到一块墓碑上写着“亡妻刘韩氏之墓”,郭威知道是韩菲儿之墓,不由得声泪俱下,好不悲伤。待哭了一会儿,他豁然起身,朝那车夫道:“劳烦大哥去城中请一个石匠。”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道:“这是你的车钱,还请你再跑一趟,请个石匠,在下定有重谢!”那车夫接了这许多银子,当下赶车去城中寻石匠去了。/p
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车夫急匆匆地驾车回来,到了岗下,请车中的那石匠下车,两人一同上岗。那车夫道:“郭小哥儿,这位徐师傅是城中出了名的匠人,我废了好大功夫才请来的!”/p
郭威道一声谢,又朝徐师傅作揖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徐师傅帮忙!”说完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道:“这是订金,事成之后,在下定有重谢!”徐师傅道:“不知小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还请直说,小老儿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办到!”原来他见郭威出手阔绰,在那车夫接他之时,又备说郭威出手阔绰豪爽,这才信誓旦旦要替郭威办事。/p
郭威道:“这件事对徐师傅来说,那是再容易不过了!”顿了一顿,指着韩菲儿的墓碑道:“这是我姨娘的墓,只是这碑我不大喜欢,想请徐师傅另行再刻一块。”徐师傅道:“小哥要刻什么样式的?碑上的字不变么?”当下又向郭威介绍一些墓碑样式。郭威于墓碑一道好不精通,但想姨娘的碑一定要最好的。当下便道:“碑的样式,那随你,但石料一定要用最上等的,碑上的字嘛……”又道:“便刻上‘姨娘韩氏之墓,不孝儿郭雀儿’。”徐师傅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p
郭威道:“不知徐师傅何时能刻好墓碑?”徐师傅沉吟片刻,道:“上好的石料,那须是云石,只是云石远在天南,价格更是不菲,若是运到咱们朔州,一块石头,最起码也须一百两银子不可,再经过小老儿加工凿刻,废些十几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