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云『潮』退去,树冠下方出现一条光带,如轻纱曼舞,烟云缭绕,缓缓飘向远方。晃眼看去,两条星河交相辉映,也不知是天河之水流到了树上,还是枝头落花飞到了天边。/p
人们捧着盛满清水的琉璃盏走出树屋,聚集在祭坛周围。昆仑百兽也被建木强大的灵气吸引,纷纷涌了过来。/p
凶猛的穷奇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一个『妇』人身边,收敛全身羽『毛』,温顺的蹲下。『妇』人怀中的孩子见了,伸手拍拍它脑袋。穷奇半眯着眼睛,发出一声温柔的低吼。/p
岩坎老人身着彩衣,手拄神杖站在祭坛正中。他眼眸深邃,充满智慧,银『色』的胡须垂在胸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古老的颂歌从他口中唱出,充满了对自然的热爱,对先祖的崇敬。/p
忽然,他把神杖向上一伸,大声喊道:“孩子们,让我们举起手中的灯盏,接受建木的馈赠吧!”/p
人们不约而同将琉璃盏捧在胸前,喃喃祷祝,仿佛在等待什么降临。/p
哪吒扯了扯杨戬的衣袖,悄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p
杨戬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哪吒无法,只得依葫芦画瓢,耐心等待结果。/p
人一旦闭上双眼,听觉就变得异常敏锐,风声、水声,虫鸣,昆仑山上各种美妙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动听的乐曲,在众人耳边回『荡』。忽然,四周变得格外安静,头顶隐约传来花开的声音,轻柔似爱人在耳边呢喃,舒缓如春风拂过心田,让人感到无比安详与满足。/p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世,又仿佛一瞬,哪吒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惊喜的发现琉璃盏中,一朵透明的花在悄然绽放。/p
如同滴墨入水一般,那花起初只是一枚光点,随着时间推移,光点渐渐拉长,变成一颗水滴。水滴上圆下尖,宛如花骨朵儿。/p
忽然,一片花瓣蹦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片,脉络如丝,姿态优美,每一层花瓣晕开,都令那一泓清泉为之『荡』漾。/p
待到花朵完全绽放,盏中之水也凝结成冰。冰灯并不寒冷,反倒令人浑身温暖。/p
花为灯芯,凝水成冰,人们手中的灯陆续亮起,很快便连成一片灿烂星海。/p
岩坎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建木赐予我们光明,为我们驱散恐惧、指引方向。愿我们手中灯火不灭,愿我们的家园永世安宁!”/p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男女老少手举明灯,围着祭坛载歌载舞。哪吒和杨戬也被热情的姑娘小伙拉进了狂欢的队伍。/p
跳着跳着,人们向外散开,将哪吒围在中间。/p
杨戬挤过去一看,不禁笑出声来——这家伙当真是玩疯了,居然把混周营那些年学的《大武》拿出来显摆!/p
这舞蹈乃是周公旦整理修订而成,仅独舞一段便慷锵有力,气势如虹,颇有大将领兵之风。族人向来尚武,难怪会看得如痴如醉。/p
犹记得武王登基前夕,周公排练大武之时,哪吒和天化就身披舞衣,头戴面具,混在众舞者当中过了把瘾。/p
只可惜,舞者手中缺了点东西。/p
杨戬略一沉『吟』,变出一根三尺有余的长鞭,抛给哪吒,自己则示意鼓手退到一边,亲自为哪吒击鼓奏乐。/p
长鞭入手,发扬蹈厉,随着鼓点越来越密,舞已经变成了武。眼前的少年仿佛又回到从前,化身为统领千军的正印先锋。/p
一曲舞毕,哪吒已是面『色』微红。杨戬将他迎回,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舞跳得不错,不枉你给天化当了这么久的陪练。”/p
杨戬所说的陪练,乃是哪吒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天化作为侯王子弟,必须学习六艺,他却本着“一人倒霉不如大家倒霉”的祸害精神,硬把哪吒拉去当了陪练。/p
对于两个血气方刚的小鬼来说,『射』御不过手到擒来,但礼乐和书数就……/p
武成王向来以严苛着称,每次学习结束,都能让他俩脱一层皮。二人靠在一起唉声叹气的模样,杨戬至今记忆犹新。/p
见杨戬调侃自己,哪吒也不示弱,回敬道:“鼓打得不错,不枉你在后方催了这么久的军粮!”/p
族中小伙哪里肯放过哪吒,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赞个不停,有的甚至向他讨教招式,要拜他为师。忽然,有人提议道:“李兄弟如果能参加待会的逐星大赛,那才有趣呢!”/p
“不行不行,李兄弟身手这么好,如果参加比赛,我们不就没戏了?”/p
“怎么,怂了?”/p
“谁怂了?怂就不是建木的子民!”/p
逐星大赛是祭祀后的助兴节目,也是族中青年男子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好时机,相当于中原地区的成人礼。杨戬自幼离家,错过了这个重要仪式,所以必须参加。哪吒虽是客人,但对族人有救命之恩,故而也可前去体验。/p
得知族长的决定后,杨戬把哪吒拉到偏处,小声道:“你我实力不分伯仲,待会的比赛能不能让我一次?”/p
哪吒反问:“为什么?”/p
“以往都是我让着你,你让我一次也不行么?”/p
哪吒笑道:“比赛作假,岂不失了公平?待会角逐,胜负各凭本事!”/p
“罢了,反正都一样。”/p
“什么一样?”/p
“没什么,好好准备吧。”/p
陷空山,无底洞。/p
洞口已经塌陷,夕阳的余晖斜照进来,勾勒出几个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