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一见来人,两名支客道人脸色齐变。/p
老道士冷脸不言,仍然高高举着那支客道人。这人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老道士,脸上挂着恬淡笑容,正要说话,老道士却道:“龙须儿,你且说说,这郭嵩阳我倒底叫不叫得?能不能见?”/p
老道士嗓门奇高,左一句郭嵩阳右一句郭嵩阳,漫说是茅山中人,便是路过行人听了也是不忿,当即又有几名道人围将过来,只消那大师兄一句话,便要合力擒下俩道士。谁知,听得‘龙须儿’三字,那大师兄浑身一震,惊目看向老道士。/p
老道士与他对目,目光深沉。/p
“师?师傅!”/p
这人嘴上蓄着短须,颜色呈现金黄,边角处向上弯起,颇像游龙嘴上须。他认出了老道士,浑身直抖,目中却渗着泪水,再也站不住,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大礼三拜。/p
“莫要拜我。”/p
老道士慢慢放下支客道人,负了双手,昂扬道:“如今你已不在我门,所拜之人当是你的师尊郭真人。老道只是山间一野道,前来打秋风混饭吃,哪里当得起你的礼?”说着,冷眼看向那群拿着剑跃跃欲试却又惊骇不已的道人。/p
那人却不答话,只管叩首顿拜。三拜拜毕,站起身来,喝道:“都与我退下!”/p
众道人赶紧退下。那人任由泪痕满脸,看着沉央道:“师傅,这,这是小师弟么?”老道士点头道:“你也莫怪我,若是跟着我,今日你也会被人看轻。”/p
“师傅……”那人语声哽咽。/p
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龙须儿,这师傅二字,日后切莫再提。我并未传你本领,也未尽为师之道,你我那点情义,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断绝。领我去见郭嵩阳郭真人吧。”说这话时,老道士也不尽感概。/p
龙须儿神色一颓,强颜笑道:“师,前辈且随我来。”说是随,却不敢居前,让出前路,容老道士走在前面,他则拉着沉央的手,笑道:“师弟真是一表人才。”/p
“呃,啊……”/p
沉央张大了嘴,塞下一个鸭蛋绰绰有余。/p
看着龙须儿,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般人物怎会是老道士的徒弟?若论长相,这龙须儿天生有异,一看便是根骨殊奇,若论精气神自也不与人同,说话行事大方而性傲,偏生又教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p
龙须儿却越看他越喜,一会问问他的功课如何,一会又绕着弯问他,老道士这些年过得可好,显然这人一直是把老道士放在心里,当师尊一般看待。老道士听了,面无表情,嘴巴上的胡须则是一翘一翘,也辨不清喜乐。/p
不过,路上行人与道人则是侧目不已,嘴上不曾说,都在心里嘀咕,哪来的一个老真人,打扮得如此落魄模样,莫非是游龙戏人间?/p
旁人且不去管他,只说俩道士随着龙须儿来到住处。一路行来,沉央已知这位便宜师兄真名叫李光弼,法号凌霄子,龙须儿只是老道士所唤,属于戏名。/p
安顿好俩道士,凌霄子告辞离去,说是去请郭嵩阳。/p
爬了半日山,沉央颇是疲惫。老道士当即与他煮了热茶去除身上寒气。/p
小道士捧着《道德经》默读了一会,心下又忧心起来,问道:“师傅,您说那和尚真会来么?盈儿还在他手里呢。”这些天,他极是自责,若不是那夜丹毒突发,就不会与盈儿分离。盈儿只是一个小女孩,那般怕鬼,此时落在恶人手里,也不知会怕成怎生一副模样。/p
老道士道:“沉央啊,人心最是难测,执念最是难除,李行空要除心中执念,莫论是死是活,必会来这茅山走上一遭。”/p
沉央想了一想,看着在桌上爬来爬去的一只蚂蚁,说道:“执念便如山外云雾,遮着眼睛看不清楚,但是只要旭日东升,便会迎阳化露。”/p
老道士听他说得消沉,心下一痛,沉声道:“我辈修道之人不当如此说话,天地大道若以五十许,必留一线生机与人,旁人只道山已横路,无处可行,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只消抓住那线生机便会否极泰来。”/p
“哦……”沉央又是长长一声哦,喝了热茶却觉愈发困倦,把经书放下,抱着紫虹剑沉沉睡去。/p
醒来之时,屋中已无老道士,他渴得难受,翻下床来,端起茶壶咕噜咕噜一阵灌,茶水顺喉入肚,却不甚凉,反倒令人意气烦燥。他把紫虹剑贴身抱在怀里,仍然燥意熏人,向屋外看去,又是雨后,青树喜人。/p
“不如到外面走走。”/p
抱着剑走到屋外,山高无日月,只有白云悠悠,整片殿落一望而无际,仙鹤在池中戏水,道人远远走在廊角,钟声低鸣,四下一派清净。深吸几口水气,心神为之一清,便连那灼身燥热也尽减不少。/p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p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p
沉央回头一看,就见一名如花美女站在廊角,媚眼如春,语声娇啼,不是那东夷女子樱子又是谁来?/p
“唉哟……”沉央叫得一声苦,如今老道士不在身旁,以他那三脚猫的本领,又怎敌得过这浑身是鬼的艳丽女子?/p
樱子见他抱着剑如临大敌,格格一笑:“去,把他给我擒来。”作势一挥手腕。/p
沉央知她那手腕上戴的莲花里藏有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