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门前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多数都是家长陪着的,林子矜看了一眼哑然失笑——大部分的人身上,都像苗伟似的背着一捆四四方方的铺盖,手里拎着一个或两个网兜。/p
网兜里都是这个时代大学生的标配:掉瓷的茶缸子,印着红双喜和鸳鸯的搪瓷脸盆,还有毛巾之类的杂物。/p
也有部分新生的网兜里带着吃的。罐头瓶里黑乎乎的是大酱,吡牙咧嘴的三合面馒头从纸包里露出头来,黑瘦干瘪的干咸菜疙瘩看着沉甸甸的。/p
一个男生还带了一叠黄灿灿的山东大煎饼,几根洗得白白净净的大葱做为它的最佳伴侣,在煎饼旁边探头探脑。/p
二号宿舍楼是一座五层的小楼,林子矜的宿舍在四楼。/p
三人上楼,前面有个女生吃力地提着很多东西,林子矜打声招呼:“同学你好,你宿舍在几楼,我帮你拿点东西?”/p
女生转过脸看了看三人组合,似乎也感觉拿着这么多东西很吃力:“我是四零五的。”/p
林子矜一喜:“太好了,咱俩在一个宿舍!”/p
她不由分说地拿过女生手里的网兜:“走吧,咱们一齐上去。”/p
宿舍里收拾得很干净,一个看着面相老成的女人正拿着抹布擦洗窗台,她穿着朴素,衣服的手肘部位还打着补丁,见有人进来,她笑了笑打招呼:“同学来了?”/p
“你好,来了。”林子矜看看女人,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好,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p
她心里有点拿不准,这是同学,还是老师?又或者是家长?/p
说她是家长,这女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当大学生的家长有点年轻了,说她是学生吧,又似乎有点老,难道是学校的清洁工?/p
不可能吧,没听说过清洁工还负责打扫宿舍内部卫生的。/p
林子矜正想着,苗伟这机灵的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的铺盖卷儿放在了靠里边的下铺上,就算是帮她占好了铺位。/p
女人似乎看出林子矜的为难,放下手里的抹布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奚玉兰,是你们的同学,以后咱们就要在一个宿舍里一起生活了。”/p
林子矜这才释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奚大姐,我叫林子矜。”/p
奚玉兰笑着点头,接过另一个女生手里的网兜,帮她放在桌子上。/p
这女生名叫张金铃,很快就在奚玉兰的帮助下铺好了床位。宿舍里共有六张床位,加上林子矜和张金铃,已经铺好了五张床。/p
林子矜收拾好东西,在苗伟饥饿眼神的催促下,想起还欠他一顿饭,便邀请另外两名舍友一起出去吃饭。/p
张金铃说她刚刚已经吃过了,奚玉兰则摇头:“你们去吃吧,我从家里带了馒头和咸菜,再放下去就馒头就要馊了。”/p
顿了顿,奚玉兰又很热心地指给林子矜校内食堂的位置:“外面的食堂太贵了,还是学校食堂省钱,小食堂离咱们宿舍近,稍微贵一点,不过据说菜式也好吃。”/p
林子矜不是什么大款,自然乐于从命,苗伟更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儿,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在哪里吃,他并不计较。/p
至于景坚,从上楼之后,他就像个画儿似的挂在墙边,压根没挪过地儿也没说过话。/p
三个人一起去了奚玉兰所说的小食堂,林子矜换了饭菜票,到窗口打了饭。/p
这时候的学校食堂还没有饭卡,学生吃饭都是用钱和粮票换成面值不等的菜票和饭票,吃饭的时候扯票就行。/p
食堂的大师傅给学生找回来的,也是饭菜票而不是粮票现金。/p
这时候的大学食堂不提供餐具,学生们都是用自己带的搪瓷饭盆打饭菜,也有人用马口铁的罐头盒,还有人带着特别大的粗瓷大碗。/p
总之,各色餐具种类繁多,不一而足。/p
好在郑桂花给林子矜准备的饭盆足够大,大师傅三下两下,将两荤一素三个菜打在饭盆里,还颇有技巧地大致把它们分开。/p
苗伟在车上就吃了几个杂面馒头和咸菜,见到热乎乎的饭菜,立即两眼放光,抓起一个馒头,毫不客气地甩开腮帮子大嚼一通。/p
景坚的吃相比苗伟文雅得多,吃饭的速度却比苗伟要快,他很快就吃饱了。看看苗伟还在吃,景坚便又去窗口买了几个馒头。/p
也不知是好菜下饭,还是想报林子矜把他扔下的仇,二两重的杂合面馒头,苗伟一顿吃了五个才算吃饱。/p
他满足地摸摸肚皮:“谢谢你俩,哪天你们去师大,我再招待你们。”/p
人生的两件大事吃和住的问题解决了,景坚抬腕看表:“我还有事先走,苗伟同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p
苗伟当然求之不得,可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方便吗?”/p
“没什么不方便的,一脚油门的事。”景坚转向林子矜:“林子矜同学,过几天我再来看你。”/p
林子矜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我这儿没什么事,你也很忙吧。”/p
景坚爽朗一笑:“没事,戴叔让我照顾你,你们学校的饭很好吃,我来看你,正好能蹭顿饭吃。”/p
林子矜无言以对,能把蹭女生的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p
林子矜端着饭盆,里面放着没吃完的三个馒头回到宿舍,见到了另外三位舍友,令她惊讶的是,下午时她见过的“瓷娃娃”年晓晓赫然在其中。/p
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