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嫁给了二赖，也只有她相信，二赖总有一天会让她扬眉吐气。/p
“那，爹娘，二哥，我走了。”/p
林香久幽幽地说：“爹娘你们注意身体，二哥你也别太累了，给子依和娇娇说，让她们别学我，我走到这一步，是回不了头啦！“/p
她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之前的牺牲就成了笑话，她只能坚持。/p
林家亮听见娇娇的名字就头疼，掉头出门：“行了，这么晚了，就在爹娘这屋凑合住下吧。”/p
外面比家里冷得多，深秋的夜空蔚蓝，月光照得院子里像洒上了一层银霜。/p
林家亮心烦得要命，还说妹子没脑子，自家的女儿娇娇也不是个省心的，脑子里比妹子也多不了多少脑浆。/p
还有子依，前几天有人来提亲，是隔壁公社干部的儿子，在城里上班当人。不知道怎么地相中了子依，托人来说。/p
他见过小伙子的照片，浓眉大眼的十分精神，他自己觉得还算满意，还没来得及跟林子依提这事。/p
林家亮打算着，得先跟白如意商量一下，再问女儿的意思，女孩子家的婚姻太重要了，看看自家妹子就知道。/p
看看时间不早了，林家亮急急地往外走，他还得找村支部的另外几个骨干，商量一下村里大牲口的问题。/p
关于大牲口的问题，不仅是林家明着急，事实上，因为大黄的死，村里上点年纪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这样下去，十来头大牲口都是个死。/p
第二天的社员大会商议的结果，分下去的大牲口不能再收归集体，但是统一放在队里的牲口棚里，由老黄头照管着。/p
平时各家分摊草料交给老黄头，不交草料的，视做放弃牲口的使用权。/p
到农忙时，各家协调着使唤牲口，谁家用牲口谁家就多出豆料精料，使用期间牲口白天跟着下地，晚上还是由老黄头照管，以保证牲口不掉膘。/p
牛马骡子们又回到了老黄头的身边，挨着他摩摩擦擦，一个个亲热得不得了，老黄头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却仍是高兴不起来，想起他的大黄他就伤心得厉害。/p
“走不完的沙滩过不完的河，什么人留下个拉骆驼；/p
人人都说骆驼好，铺冰盖雪谁知道？”/p
“黄大爷这是又唱上了，这几天看着他也精神了不少。”/p
木工房离牲口棚不远，林子依一心二用，歪着头听着老黄头的沧桑的歌声，眼睛盯着眼前的图纸。/p
“唉，子依你不懂，黄大爷这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呀。哎，子依你知道不，昨天三蛋娘在白菜地里下了药，冯大喜家的猪进地里拱菜，被药死了。”小木匠孟长林一边说话，一边修理着农具。/p
“嗯，我知道。”活该。/p
林子依不想提起冯家的事，闷闷地回答。/p
小木匠忽然接着老黄头的歌声唱了起来：/p
“掌柜的有钱热炕上睡，受苦人拉骆驼走草地；/p
搭起账房烧滚汤，干粮冻得硬梆梆。”/p
还别说，孟长林的嗓音条件很好，音域宽广，咬字清晰调子准确，听起来比老黄头那长了霉的嗓子和哈喇的调门要好听得多。/p
林子依眼睛一亮，图也不看了，跑过去盯着孟长林，左看右看，又去摸他的脸：“长林，你还会唱这个？哎呀唱得真好听，来，再唱一个给姐听听？”/p
小木匠冷不防被她调戏，登时满脸通红：“依依别闹，我，我，我就是瞎唱的……”/p
“瞎唱还唱得这么好，这要是好好唱，是不是能上县剧团当演员了？”/p
林子依退后一步左右端详他，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嗯，长得很端正，嗓子也好，调门也正，真能去当演员，赶紧的，给姐唱一个！”/p
小木匠手足无措，窘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却忽然勇敢地抬头，黑亮亮的眼睛直视着林子依，开口放声唱了起来：/p
“山坡坡上长着百样样草，子依妹妹你长得人样样好，/p
草原上挑马一搭搭高，子依妹妹咱们俩个最相好。/p
深秋的露水初秋的雨，哥哥我心里眼里全都是你。”/p
歌声宏亮又深情，林子依本来是调戏小木匠的，没想到反倒被人家用歌声调戏回来。/p
她有点羞有点窘，又有几分说不清的喜悦和甜蜜。/p
孟长林黑亮的瞳孔里映着林子依的倒影，脸上的表情虔诚而温柔——真的就像他唱的那样，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p
小伙子身上的气息和木工房里新鲜的木头味道混在一起，似乎很好闻的样子。/p
林子依忽然觉得脸热了起来，她讪讪地放下手，退后两步假装理头发，生硬地转换话题：“哎呀，你说维维那家伙怎么那么有主意，这几天他拼命地看书，抱着一本成语字典又背又念，这是一定要在明年去镇中学上学了。”/p
小木匠却是不依不饶地盯着她不放：“子依，别光说你弟的事，咱们的事甚时候跟你爹说？”/p
林子依支支吾吾：“急甚了，我爸这几天可忙，再说了，我一时半会儿可不能……结婚，”/p
说到结婚，她的声音小了许多，旋即就又大声起来：“我爹太忙了，我得帮着家里种地，哪能这么早就嫁人哩？”/p
小木匠神情一动，立即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怕甚哩，你家那点儿地算甚哩！我先给你家种地，后种我自己的！”/p
林子依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