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中,妙珍忐忑叫韩暮华起床,韩暮华神色平静的洗漱换衣,妙珍瞧不明白她的想法,终于忍不住问,“五小姐,二少爷昨日一晚上都没回来,不要紧吗?”
韩暮华选了一只赤金丁香花的簪子递给妙珍,让她帮自己戴上,瞟了妙珍一眼,晓得妙珍是因为担忧她,做主母的,新婚第二日,家里男主子竟然在妾室的房里过夜,根本就说不过去,府上的下人会因此轻待她,背后说她闲话。
韩暮华举着菱花镜照了照发簪的位置,冷静的道:“无事,他不敢那么做的,不要忘了,我们是圣上赐的姻缘。”
她是在提醒妙珍,李濂不敢亏待她,至少是在明面上。且不说韩国公府在盛京的地位,就单单说他们是圣上赐婚这回事,上面有圣上的面子担着,她在韩国公府又是千金嫡女,李濂再不喜欢她,也要顾着上头和韩国公府的脸面,顶多私底下为难她,明面儿上是不会驳她的声誉,叫她太难堪的。
她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有恃无恐,任由李濂自己闹腾,她乐得清闲自在,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韩暮华坚信这只是暂时的,她总能想到万全的法子逃离这一切,过她想过的生活。
妙珍被一点拨,好似也有几分明白,即便李濂真的在萦碧轩过夜,也会碍着赐婚的圣旨和韩国公府的声威想办法瞒住,给小姐留下脸面。
见韩暮华如此淡定,妙珍便没有再问,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刚刚新婚,就得罪了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夫君?即使韩暮华有强硬的韩国公府做靠山,但毕竟以后是在曹国公府里讨生活。有句话叫夫贵妻荣,只有夫妻和睦,家庭才会美满。
在院子里刚用完了早膳,顾嬷嬷就来了,脸上带有一分急色。
韩暮华命小丫鬟上茶,请她炕上坐,“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顾嬷嬷急急饮了一口茶,顺了口气才道:“二奶奶,二少爷回来了。在前院书房,正发着烧。”
啊?韩暮华有些愣住,李濂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这演的又是哪出?
瞧韩暮华吃惊,顾嬷嬷咳嗽了两声,掩去尴尬道:“昨日二少爷在萦碧轩还未待片刻,就收到消息说少爷的恩师突染病疾,这才连夜出了府去了恩师府上。二少爷自幼与恩师感情深厚,一时担忧过甚,就在盛京酒肆里多饮了几杯,夜晚寒凉,这才着了冻,这刚才回府片刻。就生了热。夫人怕二奶奶这边担忧,就让老奴请二奶奶过去看看。”
李濂的恩师是当今的大儒朱溪,字元晦。人称考亭先生,她虽是闺阁女子,但是也听过考亭先生的大名,韩老国公和她爹爹韩凛亦与他有几分交情,考亭先生刚过耳顺之年。身体健朗,她出嫁前夕还听过韩老国公说道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病重。
可是顾嬷嬷亲自来请她,她不能拒绝,纵使是火坑,她也要跳一跳有多深。
韩暮华温婉笑笑,脸上适时的表现出一分担忧:“嬷嬷别担心,我这就去瞧瞧。娘那里,您替我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去请安。”
顾嬷嬷笑着应了,说夫人那边还要人伺候,她不多坐了,于是起身离开。
转身时,她才吁了口气,韩暮华目光清幽明亮,一看就知道是不好骗的人,她不知道方才的这番话她信了几分,她估摸着,韩暮华定是没有全信。二少爷也是,方才大婚,就晾着新娘子,平日的稳重哪去了,昨夜竟然真的在酒肆里泡了一夜,这是什么事儿!亏她想了这个借口来遮掩,不然还不知道新奶奶怎么看呢!
站在一边侍候的妙珍听了不免惊讶,二少爷竟真的没在萦碧轩留宿,如韩暮华早就预料到的那样。
顾嬷嬷一走,韩暮华就去净房换了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动身去前院书房。还吩咐了妙函准备了解酒汤带着。
李濂所住的陶然院在曹国公府的西跨院,东跨院是大房的金氏住,清秋阁位于曹国公府的西北面,和韩国公府懿祥阁的位置很像。
韩暮华穿过一条长长的穿花抄手游廊,路过梅园和曹国公府花园才到内外院之间相隔的垂花门。
此时暮春初夏,空气里散着花香,曹国公府花园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和打理,各色牡丹盛放,假山便还有几丛翠碧的芭蕉,如果没有李濂这倒霉事,伴着香风,如果能漫步片刻,会是很好的享受,韩暮华恨恨地咬了咬牙。
刚到前院书房,玉叶就迎了出来。
“二奶奶万福,夫人叫奴婢在这里等着奶奶。”玉叶恭敬行礼,然后领着韩暮华进去。
“夫君他怎么样了,可还好?”韩暮华好似很关切的询问。
“回二奶奶,刚刚大夫来过,说少爷郁结伤肝,饮酒过度,在外受了风寒,这才内热,发了烧,大夫给开了方子,方才让小丫鬟拿下去抓药煎熬了,这会子,少爷正在里间休息。”
什么郁结伤肝,什么内热,说明白了就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韩暮华真想翻个白眼。
曹国公府外院的书房很大,内里配了休息的厢房,此时,李濂正躺在床上,房间内满是醉人的酒味。
韩暮华皱了眉,走近了去看他,李濂大喇喇的躺在床上,连身上天青色的披风都没解下来,两颊有醉酒发烧留下的晕红,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眉头紧皱着,此时看起来倒似乎有一股执拗的孩子气一般。
他身上浑身都是酒味,还掺杂着酒肆里肉菜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