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濂扬了嘴角,“暮华,这位是七爷。”
韩暮华恭顺了叫了声“七爷”,然后吩咐身后的妙函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摆好。
“逸之家中无甚珍品,就用拙荆做的这些小点来招待七爷吧!”李濂从善如流道。
七爷也不客气,瞧着这点心新奇,很给面子的拿起了一个尝了,咬到口中发现与以往吃的那些甜点味道都不一样,他又尝了口才作罢。
“堪称美味!”七爷夸赞道。
原本韩暮华以为李濂让她来只不过熟个脸,但是两人用了点心,竟然又坐下了,虽没有谈及什么秘密的话题,但是韩暮华被晾着坐在一边,仍是觉得如坐针毡。
这位七爷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李濂在与他对话时,还隐隐透着恭敬,韩暮华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抽回,不敢再往深处揣测。
仅仅两刻钟,韩暮华度日如年,终于七爷起身,唇角带了一抹爽朗的笑意道:“早听闻曹国公府的花园内的垂丝海棠是一绝,现下正是荼蘼花开,不知在下可有荣幸欣赏。”
“这是国公府的荣幸,七爷,请!”李濂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七爷率先走出书房,韩暮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得了解脱。
她扭头朝身后的妙函道:“我们回吧!”
妙函刚想应,就看到落后一步的李濂朝着她们这边使眼色,她慌忙地推了一下韩暮华提醒她。
韩暮华抬头就看到李濂朝着她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就消失在书房的屏风前。
哀叹一声,只能恭敬从命。
七爷一出了竹里馆,两个灰色直裰青年便跟随左右。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才朝后退了几步,远远跟着。
七爷对曹国公府好似很熟悉,进了内院,转过两个圆形拱门就直接朝着西跨院的小花园方向走。
韩暮华快赶几步跟上李濂,忍不住低声抱怨,“熟门熟路,不止来了一次了吧!”
李濂低头瞟了她一眼。低笑一声。
“我看这位贵人这样,谁也不用陪。”干嘛要平白拉她来做苦力,韩暮华无语的想要翻白眼。
“只我一个太无聊岂不是浪费!”李濂厚颜无耻的回道。
原来陪着逛园子真不是“七爷”的授意,只是他来整她的!韩暮华立即就黑了脸。
可她现在骑虎难下,总不能半路尿遁吧……
七爷的脚步很快,穿过香亭水榭。转过前面一处曲折的回廊,就到了那种植的大片海棠处。
这片海棠林临水,临岸的几株开的较早。现在已经柔蔓迎风,垂英凫凫。
午后盛阳照耀下,在水面倒映出片片粉霞,被风拂落的几多娇红浮荡在水面,随着层层清波飘荡,当真是美景致致。
海棠林深处建有九曲回廊,木质的倚廊上刻着海棠花,专门供人欣赏而用。
韩暮华站在临渠岸边,瞧着满眼的绯色,也惊讶不已。前两日来这片海棠林还没如此盛放呢。近前的那朵垂丝海棠,紫色的花萼如紫袍。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玉肌泛红,娇弱乏力。
“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古人诚不欺我啊!”那已经入了海棠林的七爷朗声道,显然心情愉悦。
“与七爷园子比,李某府上的不足挂齿!”
韩暮华听着李濂拍马屁。颇为不耻。
七爷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濂一眼。
几人边欣赏边往海棠林深处走去。韩暮华记得海棠林里有一简亭,此时,如果能温一壶淡酒,瞧着这花开花落的红粉世界倒也是一种享受。
等到几人走到花林深处的简亭前,没想到早已经有一人坐在其中。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半旧长袍,一阵清风拂来,稍稍鼓起男子的衣衫,勾勒出男子瘦弱的身躯。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男子慢慢地回头,韩暮华一怔,这人既然是李颐!
傍晚就是端阳家宴,他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在这里?
李颐脸色依然苍白,可能是动作牵动了身体的不适,咳嗽了两声,等到看到身后的几人时,没有惊讶,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遍,沉默的又转过了头。
李濂看着他冷漠的表情蹙眉。
瞬间,气氛就变得怪异起来,韩暮华没想到两兄弟都是一句话没说,等到她想要张口,才恍然,对外,曹国公府都是瞒着这个病弱的三少爷的,现在七爷这个贵人在,又怎么好意思介绍。如此,韩暮华也只能默然。
可是随着李颐的露面,七爷却开始神色变化莫测,坐在亭中的青年修眉挺鼻,一双浩渺空幽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带着病态的苍白,他背脊笔直,自有一股倔强风骨。这一切不经意的与记忆中的一个身影开始重合……
过久的沉静化为尴尬,韩暮华偷偷瞟了这位七爷的脸色,将他一时突现在脸上痛苦的怔忪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下一惊,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七爷现在的表情涵盖的内容太多太多,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些东西都不该是她能探究和了解的,何况还与曹国公府三少爷李颐有关……
看似时间良久,其实只不过须臾,七爷猛然间回过神来,只是一瞬就将脸上所有的感情收拢,当下他突然有些不悦,冷哼了声,转身大步离去。
李濂眉目间也深幽无底,他看了韩暮华一眼,让她先回陶然院休息些时辰,他送七爷出府。
韩暮华心中纷乱,但却不敢随意猜测,只能暂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