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烟雾蒙蒙的时候,有几处清水露珠落在石碑上,稍瞬太阳升起,烟雾蒙蒙四散开来,连带着露珠也成了石碑上微不可见的灰圈。/p
柔软的帕子轻轻拂过石碑,正如当年落在头发上的手一般轻柔。偷偷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石碑上英俊慈爱的面容,晴好才起身站到了慕母身边。/p
墓碑上挥斥方遒的写着:慕长城之墓。/p
看着慕母柔和布置祭品的面容,晴好淡淡的弯了弯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抚了一下肚子。/p
距离她父亲去世近十三年了,如果没有墓碑上的军装照片,晴好印象中的父亲的脸早已经渐渐模糊。她想父女一场,即使这样她的父亲还是能感知到她想说的好消息和他未出世的外孙,他应该会很开心。/p
慕母抬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照片轻笑,“城哥,我又来看你了。还有阮君和晴好。”/p
阮君笑嘻嘻蹲下了神,从自己提的篮子里掏出水果。“欸,别说我走了就没良心,我可惦记着呢,长城你啊,就在那边安心实现你的什么家国梦想,兰秋有我们照顾着呢。”/p
阮君和慕父是大学同学,若是了解,除了慕母之外也便是阮君最了解他父亲了吧。果然絮叨了一会还在嬉笑中像是寻常人家的谈论一般说起了今年的时政新闻,慕母偶尔应和,眉目一片祥和温柔。/p
“晴好啊,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再和你父亲说会话。”慕母拿出篮子中的纸钱温和笑了笑,本来晴好跟着来她是极其不愿意的,因着祭烧后的灰尘会对胎儿不利,晴好又是撒娇又是许诺说了好一会才磨得她同意,这会要烧纸钱什么当然得远远离开。/p
所以晴好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刚刚放在地上的篮子掀开拿出了两小册小书递给慕母。/p
“父亲爱读书,这两本妈妈你代我给父亲吧。”/p
未嫁人时,她常翻越她父亲的书籍和报纸,上面会有洋洋洒洒的书记,上面大多是他针对孙先生的推行做的自己的理解和感想,十分认真。长大后的晴好也很喜欢孙先生的文章,可能受此影响,晴好演变成了晴天。每年祭祀的时候,她都会带两本即时好书前来,她其实知道这样只是纪念亡者和慰藉亲人的一种方式,但晴好却总觉得,其实她父亲并没有太离开这个世界,他依旧很关心很热爱这里的一切。/p
出了墓园区,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远处几个欢脱的孩子在放风筝,飞的高高的风筝,就像是年幼时被她父亲高高托起的梦,晴好坐在草坪上就看得出神,连着身后有人来也没有发觉,阮君出声才吓了她一跳。/p
“这席云深在月坛举行植树典礼,你身为督军夫人怎的不去?”/p
微微不悦的声音让晴好连忙解释。“不是每个活动都要参加的,我倒更想来这看看爸爸。”/p
“哼,这植树典礼有不少女子去,如今你怀着孕,也就傻子信他不给你带回来个妹妹,这有权有势的人谁不想攀附,小晴好要我说,你早早离开他,省得日后日日以泪洗面。”/p
晴好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语调,神情微妙。知道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只得无奈道:/p
“云深他不会这样的,他只是去主持个典礼,我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p
“小晴好就你傻啊,喜欢谁就全心全意的相信,早晚得吃亏的。你看看你现在有多久没发挥你的长处了?你以前不还给我说你想做……”/p
“阮君阿姨,”晴好未等她说完便开口,神色认真地说:“我现在很开心,也很喜欢现状。”/p
原来一个再亲密的人在指手画脚你喜欢的人时,你都会不舒服的。/p
氛围微微凝滞,阮君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僵硬,喋喋不休的嘴唇下意识闭上,晴好敛了敛神色,心里微微一松,转移话题道:/p
“阮君阿姨,你这次回来既然不走了,有什么安排吗?我能帮上你吗?”/p
阮君收了神色,似乎刚刚的话题不复存在。她撑着脑袋想了会,然后嗤笑按了按晴好的脑袋。“小丫头片子,你能帮上我什么忙。”/p
“是是是,阮君阿姨老厉害……妈妈出来了,我们走吧。”晴好淡淡笑了笑,从草坪上起身,看着慕母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果然一走进便看见慕母的篮子是空的,脸上的神色也是空落落的。晴好拍了拍慕母的手,三个人又扫完了墓才一起结伴回去。/p
走在石板铺成的路上,微风吹拂摇晃着道路两旁淡淡的小花,几天前多了几处新碑的地方还偶尔有人驻足,如今过去已经四天,这座墓园的扫墓者已经寥寥无多。/p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虽然没有下雨,但在此处却笼罩出一种沉闷的氛围。/p
听着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的鸣炮几响,晴好心想,典礼开始了,她的席云深此刻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