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雷声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就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手轻柔地在他的脸上擦拭。/p
他下意识去拉她的手,坐起身来。有一种久违的疲惫,梦呓一般,“老婆……”/p
他精短的头发似乎刺到了她,在他的怀里笑成一团。阳光打下来,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俏丽的脸上都有着晃晃的明媚。/p
她似乎有很久没这样笑过了,没有心事,没有忧愁,没有假装,笑容中全是孩子气,像是浸了蜜一般。/p
他瞧得心痒,抬手去摸她的脸颊,她却笑着躲开,笑容也渐渐朦胧,她的身后都变成了一片蔚蓝的天空,他心里突然发慌,却见她没发觉一般冲他笑着挑了挑眉头,就转身跑掉。/p
他想动,却怎么都动不了,在看到那道影子消失的一瞬间,心就像突而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下来,心悸让他身体一颤,从哪里隐隐传上来的剧痛撕扯着他的意识。/p
接着就听见慌乱的嘈杂声:“醒了,醒了!督军醒了!”/p
原来这是梦,幸好。/p
他的潜意识告诉着他,脑子一瞬间又涌起在他昏迷前的种种不愉快,最终还是昏沉了过去。/p
……/p
九白听说席云深醒了的时候,刚好走到了医院门口,心里涌起了一阵狂喜,顾都顾不得仪态就像病房跑去,在上到第六层的时候,他突然慢下来脚步,心里涌起一阵阴霾,脚步也似乎变得无比沉重起来。/p
当时他的伤是在严重,范从义的高级手枪却威力巨大,从后背刺头前胸膛,若偏一点点,便是心脏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医院中并不敢擅自诊治,还是他跑到法租界拽来了几个懂外伤的洋医一同进行,才勉强将子弹取出,而即便这样医生还是千万暗示能不能醒就看命数了,那么能忍疼的人昏迷了两天连昏迷中都是汗水淋淋。/p
走廊很是寂静,在病房门口席母被佣人扶着,喜极而泣地听着医生嘱咐着,他过去同样表达了感谢,正要进去的时候,席母抹了抹眼泪道:“九白,先瞒着吧,他这个身子……至少也要拖到明天。”/p
九白点了点头,心里涌上一阵悲哀与恐慌,他当真能瞒得住吗?/p
病房里,席云深打着点滴,医生正在给他检查,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听到声响的时候就立即睁了眼,微微侧头,才看见九白。/p
九白立即跑了上去,松了一口气,蹲在他的病床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
说完这句,他突然觉得自己愚蠢透顶。/p
席云深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微微抿了抿苍白的唇,嘶哑着问道:“黎绍怎么样了?”/p
九白松了口气,还好这男人专注于事业,当下心里最紧张的怕也是这件事了。/p
“黎绍他……疯了。”/p
席云深目光一滞,九白继续补充:“兴许是黎小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见到黎小姐自刎后,便在你昏迷不久就昏迷过去,醒来便神识混沌了,时常发呆,一坐一天,闹的时候就喊着要孙女。”/p
半辈子的风雨都过来了,威名赫赫,突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席云深方才闭目所想的数个复杂的处理办法突然颇散,不知是松懈还是感慨,他的心里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有些痒也有些痛,同时还杂着一些庆幸与难过,矛盾极了。/p
九白见他发呆的神色越来越迷离,又怕他开口,连忙道:“所以黎绍的军权目前移到了黎恪的手中,因着你还没醒,所以暂时父子俩都住在别墅里,还没有离开,不过这几天黎恪突然调了不少兵驻扎在淮南城外,还没有下一步行动。”/p
“他想带黎绍离开,怕我不放人。”席云深缓缓道,因着医生的动作有些痛的将眉头又皱深了些:“菀儿呢?”/p
“我知道你的意思,黎小姐目前还在席公馆里,不过因着黎绍疯了,她想回别墅瞧瞧他,我就亲自陪着她去了一趟,安然无恙。”/p
“嗯。”医生心惊胆战的检查完,连忙鞠了个躬出去了,席云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那……”/p
“对了,还有偷袭你的人,督军你可记得是谁?”九白眼神一飘打断他,“我调查了他的底细,便是当初劫走鹤田玲也的人,也被阿随当场击毙了,比较可惜的是,他或许是最后知道黎小姐当年那件事最后真相的人了。”/p
“那件事,调查的差不多了,那些细节知道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席云深望着天花板,目光有些空:“无论怎么样,这一切其实都弥补不了当年对黎菀的伤害。”/p
九白想起那份文件,沉默,的确那样的事情,那样的经历,无论日后如何她大概都走不出来了,她在活着可更多的时候却像是行尸走肉,他还记得他陪她去看完黎绍后,她的神情,空空荡荡的,她抬头看了看阳光,那一瞬间他突然担心陵园的事情再次发生。/p
“当年的事情,是怎么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