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元子的孩子依然十分警惕她们,闻言没动,直到徐婆又催促了一声,才不情愿的拖着脚步出去了。/p
很快,一个犹还带着湿润泥土的盒子便被捧到了沈知面前。/p
那边徐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自那天之后我便一直猜到会有这一天……”/p
没想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p
这么多年里,她的儿子病逝,她瞎了一双眼瘫痪在床,只剩孙子跟着她苟且度日,挣扎求生。/p
而当年犯下的错事,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折磨着她,让她整日惶恐不安度日,生怕什么时候便会有人找过来。/p
她死倒也没什么,只是还有孙子需要抚养。/p
只是没想到,这四处躲藏过日,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p
而该来的债,也来了。/p
“小姐……”入画低声唤了一声。/p
沈知将目光从手中犹且还带着泥土腥味的盒子上移开,落到了徐婆身上,眼神晦暗不明。/p
冤有头债有主,她知道当年一事全由荣氏挑起,罪魁祸首就是荣氏。/p
可是这些为荣氏所用,一同谋害她生母的这些人,却也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帮凶。/p
沈知情绪复杂的看着床榻上病气缠身面容晦暗显然命数已经不长的徐婆,又看了一眼躲在一旁拽住徐婆的手,犹如刺猬般不加掩饰警惕神『色』瞪着她的孩子。/p
房间里一片沉默,王婆眼珠子『乱』转,左看看又看看不敢说话,一旁入画看着这对可怜的祖孙二人,眼里闪过一道不忍,却又很快消失不见。/p
失去了儿子,只能独自一人拉扯着孙子艰难度日的徐婆固然让人心生怜悯,只是当年犯下那般罪过也是无法泯灭的事实。/p
若不是她们,自家小姐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无依无靠,受尽欺凌。/p
这时,徐婆却颤巍巍的开口道:“若是贵人要我的命,我自当毫无怨言,只是我的孙子,还希望贵人能将他带走,可怜可怜他给他口饭吃。”/p
“『奶』『奶』,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孩子却是猛地瞪大眼,愤怒的看向沈知几人,“是不是这些人欺负你,我这就把她们打出去!”说着,就要去找东西。/p
徐婆却死死拽住了他的手,凹陷灰暗的眼茫然的『摸』索着沈知的方向,哀求道:“若是贵人能答应这件事,便是立刻叫我断了气我也愿意。”/p
元子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徐婆那双平日里枯瘦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手,此时却有着异常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桎梏住不让他挣脱。/p
他又惊又怒,心底深处却也有几分惶恐不安,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来了之后,自己的『奶』『奶』就变成了这样。/p
沈知看着徐婆苍老的脸,以及那双空洞的看不出丝毫光线的眼睛,却是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你后悔过吗?”/p
徐婆的动作顿时停在了原地。/p
悔?/p
怎么会不悔。/p
她曾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彻底闭上了眼睛,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她硬着心肠无动于衷。/p
可最后,她拿着出卖良心得来的银子,却也没能挽留住自己儿子的『性』命。/p
这想来就是老天爷的报应吧。/p
她让别人家破人亡,害死了别人的母亲,所以上天就夺走了她的孩子,一报还一报。/p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沈知却已经看出了她的答案,轻叹了一声起身道:“入画,走吧。”/p
一旁入画脸上闪过一道愕然,见沈知当真转身离开,连忙拽着王婆追了上去。/p
屋子里窗户紧闭,难闻的『药』味混杂着淡淡腐朽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里,压抑又沉闷。/p
半响,徐婆搂紧了身旁的孙子,呜呜哭出了声。/p
从徐婆住处离开,一路寂静无声。/p
入画小心觑了一旁的沈知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就这么放过徐婆吗?”/p
沈知抿了抿唇:“她也没有多少寿数了,便随她去吧,到时候自有阎王爷会收她。”/p
她恨对方曾经帮着荣氏害死了自己母亲,可看着对方如今的凄惨模样,却也无法再痛下狠手。/p
说到底,也是一个为了救自己儿子而出卖了良心的可怜母亲。/p
可能即便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对方依然会选择这条路吧。/p
她并不怜悯那个徐婆,对方会落到今天,也是自作孽。她只是不想让那个孩子也步了她的后尘罢了。/p
沈知拧着眉,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p
一旁,王婆却是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谄笑着开口道:“二小姐,您看,老奴带您去找了徐婆,也已经将东西交到您手上了,是不是……”/p
沈知猛地顿住了脚步,顿时将王婆吓了一大跳,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事。/p
“说的也是,”沈知敛了思绪,压下心底不快,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既然已经没你的事了,你自然可以离开了。至于以后的事,我自也不会管你,你好自为之吧。”/p
王婆皱巴巴的脸上顿时舒展出喜悦的笑容,连声道:“是是是,老奴定当谨记二小姐的教诲,二小姐对老奴的恩情,老奴来世再做牛做马报答二小姐。”/p
言语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没信誓旦旦的挖心表真意了。/p
沈知轻笑一声,直看的王婆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