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末秋初的时节,大诚坐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框,将手中的《连阴阳》反扣在腿上。这些天来,他已经把这本书翻看了好几遍,无奈其中的深奥程度,完全不是凭借多读几遍就能理解的。他也曾向阿宏叔讨教过,只可惜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问也问不过来。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有些事情似乎仅凭读书是无法理解的,只要把书中内容记在脑子里,等到事情发生时,自然可以透彻。
秉承着这样的信念,大诚读起书来颇为用功,只希望将来再遇到麻烦,不要做袖手旁观的人。
小老儿在院子里和大黑狗玩皮球,一人一狗都很开心,大诚侧着脑袋看着大黑狗,终究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叼着玉石跑进黑龙山,到底是谁下达的命令呢?他曾问过阿宏叔,可是阿宏叔只是笑笑,说以后会知道答案的。哎,阿宏叔总是这样,不能把所有问题都解释清楚,要留一个“时机”在其中。
大诚伸伸胳膊,静静的看着小老儿和大黑狗玩皮球,渐渐地脑子开了小差,回想起送范玉珍离开的场面。
那是大诚把接触过黑狗血的银针交给警察小李之后的第五天,小李打来电话说,虽然一个民国的石像并不能引起专家太大的兴趣,然而石像依然具有价值,轻易不能接触。但是好在由于有类似案件需要调查,小李脑筋一转,就去查看了石像。其实石像跟那个案件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小李还是假装调查了半天,最后负责看守石像的工作人员因为无聊,到一旁喝茶去,小李趁着这个机会,把银针哆哆嗦嗦的插在石像的眉心上。
按照大诚对小李的形容,银针插入眉心后,会有一股气息从石像里面跑出来,因为神棍阿宏曾用泄了气的气球打过比方。然而那只是一个比方,实际上石像没有任何表现。小李很不放心,出来就给神棍阿宏打电话,如果哪里做错了,自己立刻返回,还算来得及。神棍阿宏只问了一句,当真把银针插在石像的眉心上了?小李很肯定的保证,神棍阿宏笑了笑,道:“你可以离开了,多谢你了,小李,哦对了,那根银针很珍贵,记得还给我啊。”
挂断电话,神棍阿宏抬头望向远方,望向黑龙潭的方向。尽管很遥远,但是他看的并非黑龙潭的天垂象,而是等待一个东西飞向黑龙潭。这个“东西”,就是范玉珍被禁锢在石像中的一部分魂。
落阴降在制作完成后,会分走范玉珍一部分的魂,封入石像中。现如今小李破解了石像,那一部分魂便会飞回来,飞到尸体的身边,只有全部魂凑齐后,落阴降才算正式解除。
从县城到黑龙潭有不远的距离,然而魂的飞行速度绝不一般,不出半个小时,神棍阿宏说道:“来了!”
大诚还没有能力看出这些,忙问什么来了,神棍阿宏对他作出解释后,他很懊恼,问什么时候自己可以看见那些东西。神棍阿宏说道,你不是已经在学习了吗?等你完全掌握《连阴阳》的本事,这些都不算难事。
当天夜里,神棍阿宏带着大诚、瓜头和鬼差来到黑龙潭,一路走了好久,可是大诚一点也不觉得累,一想到范玉珍摆脱落阴降后的表情,就像自己坐穿几十年大牢被忽然释放一样。
黑龙潭依旧寂静,如果没有手电筒的光,一切都会隐藏在黑暗中。但是此刻的黑暗,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鬼气森森,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干净之地、平静之地、稳妥之地。当然,这也仅仅是暂时的,世界之大,谁也不敢保证哪里是永远干净的,只要有人的存在,便一切皆有可能。
神棍阿宏允许大诚戴上玉石,这使得他不仅可以看见瓜头和鬼差,还可以看见范玉珍。随着神棍阿宏点燃一支香,在那片平静的水面上,渐渐泛起阵阵翠绿色的光芒,范玉珍被囚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限制她的就是几天前鬼差留下的一个“锁扣”。
“阿宏,你来啦?”范玉珍开口说道。
“你的气色比之前可要好上许多了。”
范玉珍无奈的说道:“都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鬼,哪里还有气色可言呢?不过的确是比之前更加‘完整’,被分在石像中的魂,已经回来了。”
神棍阿宏说道:“落阴降已被破解,你们范家后人将不再忍受其诅咒,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当然,你所憎恨的另外三个家族的人,也因此将不再承受落阴降之苦,这对你们范家或许并不公平。”
“我已经没有了恨意,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恨意,我只是觉得悲哀,人与人之间,何必一定要如此呢?罢了,平白承受的磨难既然已经承受,就让它过去吧,至于剩下的三个家族,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与憎恨相比,后人可以平安生活才更重要。”
“在你走以前,有件事想问问,为什么你会穿着现代人的服装?难道还有人在为你祭奠吗?”神棍阿宏问道。
2.
提起衣服,范玉珍开心起来,像每一个喜欢穿新衣服的女人一样,说道:“当然无人为我祭奠,而且就算祭奠,也不会是这样的衣服吧?说起身上这身衣服,其实是几位年轻人阴错阳差之下留下的。”
两年前,范玉珍无法忍受寒潭寂寞,向岸边庙宇的佛爷请求到沉入石像的河边散散心。由于范玉珍心性善良,佛爷并未刁难,允许前往,但只给一炷香的时间。当时已是夜里十点,范玉珍出现在河边时,正巧看到四位年轻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了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