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到家中,小老儿依旧坐在板凳上望着天垂象,面色平稳。大黄狗见神棍阿宏回来,就默默地躲到一旁去。吃些东西,神棍阿宏饱饱的睡上一下午,夜色黑沉时才醒来。
坐在院落中的摇椅上,旁边的小桌摆着被红布堵住口子的玻璃瓶。之前跪在地上的猪肉汉浑身一颤时,就是附着在身上的两个小鬼离开身体,钻进瓶子的时候。
神棍阿宏长叹一声,冲着玻璃瓶说道:“我知道你俩见到红布就不舒服,可这也是为了不让其他小鬼进来锁走你们,忍耐一下吧,丑时就去跟他们说道说道。”
玻璃瓶本身没有任何反应,小老儿凑上来,不停地点头,仿佛玻璃瓶里的两个小鬼在点头。
神棍阿宏点上旱烟,悠闲自得的享受着。临近夜里十二点时,闭目养神的神棍阿宏忽然精神起来,在厨房中,将一包青色粉末洒在铜盆里,用热水稀释,回到院子里,把小老儿扒个精光。
小老儿光着屁股站在铜盆中,任凭神棍阿宏将青色的液体抚摸在每一寸肌肤上。每一次撩水,每一次触摸,神棍阿宏都念念有词,但绝不会被旁人听去,声音极小。
兴奋异常的大诚,不等子时就来到神棍阿宏的院外,见他正在给小老儿洗澡,便笑道:“小老儿虽然还是个娃,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光溜溜的被您摸,以后长大成人娶老婆时,被人知道这一幕,非得耻笑死不成。”
“男娃家家的,被人看去又如何?抓妖抓鬼,就得百无禁忌。”神棍阿宏说道。
“阿宏叔,您真打算让小老儿学本事?那,我能跟着学么?”
“再说吧。”
神棍阿宏用一条特别大的毛巾,将小老儿包裹住,抱在怀中向屋内走去,背着身甩下一句话:“别进屋,别偷看,否则非得留下你的眼珠和舌头,阿宏叔说话算话。”
不等大诚有所反应,门一关,神棍阿宏抱着小老儿向里屋走去。小老儿全身上下都被裹在毛巾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神棍阿宏将小老儿放在床上,满心怜悯的说道:“这份苦,不吃不行,是命。”
小老儿不哭不闹,乖巧的闭上双眼。神棍阿宏用红色的线缠住毛巾的下端,用金色的线缠住毛巾的中段,用银色的线缠住毛巾的上端,把小老儿像个粽子似的缠紧,最后将一条金色缎带缠在小老儿的眼睛上。
神棍阿宏跪拜多次,才起身离开屋子。大诚坐在板凳上,魁梧的身材配上小小的板凳,颇有几分可笑。神棍阿宏默默地点点头,大诚这孩子颇有几分礼数,没有坐摇椅。
“诚诚,咱们走吧。”神棍阿宏说道。
“阿宏叔,是大诚啊……”
神棍阿宏微微一笑,不去理会,只身向外走去。大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问道:“抓鬼,都不带什么工具的吗?”
“你去林里抓兔,会带工具么?”
“会的哇!”
“那如果让你碾死几只蚂蚁,还会带工具么?”
“哦,您是说,杀鸡焉用牛刀?”大诚憨憨的说道。
“今天不杀鬼。”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大诚把这些年对神棍阿宏的崇拜,以及多年来被神棍阿宏拒绝一起抓鬼的委屈,一股脑的说了一遍。神棍阿宏特别震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崇拜自己。他已年近五旬,多年来一直想有儿子,可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心里挺不舒服的。看着身边的大诚,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可是感动归感动,他却不敢开口答应大诚拜师的请求,必须通过测试才行。
不如,就趁着今夜吧。
9.
二人趁着夜色来到娃娃坟,深更半夜,即便是祖坟,也让人不舒服,更何况是埋葬夭折小孩的乱坟,甚至还有几分乱葬岗的即视感,无处不透露着惨戚戚、冷冰冰,随时都有小鬼跳出来的恐怖感。
神棍阿宏偷瞄着去看大诚的反应,发现这小子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反应迟缓,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跃跃欲试。
神棍阿宏已经提前叮嘱过,自站在娃娃坟旁边开始,就不许随便说话,不许随便走动,不许到处乱看,不许捡地上的东西。大诚简单的琢磨一下,自己就当做阿宏叔训练有素的猎狗就对了。尽管跟自己幻想的冲锋陷阵式的抓鬼不太一样,但至少已经在捉鬼了,便没有抱怨。
神棍阿宏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圆圈,让大诚站进去不许出来。这个圆圈,类似于西游记里三打白骨精中,孙悟空给师傅师弟画的圈圈,用以防御妖魔鬼怪。孙悟空用的是金箍棒,神棍阿宏用的脚尖。
神棍阿宏的鞋尖上有一块由多种金属混冶而成的装饰物,是祖师爷的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具体的制造工艺谁也说不准确,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手里的这最后两块了。其中一块对付鬼怪时穿戴上,另一块妥善收藏,舍不得用。
这块金属,名为鞋前钉,在阴气正盛的地上画出个圈子,一般的鬼怪妖灵都不敢接触。
大诚站在圈子里,像个耷拉着双臂的稻草人,一动不动的盯着神棍阿宏的背。神棍阿宏独自向前走去,一个个落寞的小坟头,素日里鲜有人整理,破败得紧。他从怀中掏出玻璃瓶,拖在手掌上,说道:“人嘲人,鬼闹鬼,仙戏仙,天上地下无不如此,纠结而终,寂寞使然,此处荒凉,怨恨叠加,唯有施加在身边,是悲哀中的悲哀。”
说罢,神棍阿宏用鞋前钉有节奏的敲击地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