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澶州那间不起眼的小油店里。
林任重白天在油店里忙活,被老板责骂,他都一声不吭,而且总是乐呵呵的,吃饭吃得很少,而且勤勤快快,任劳任怨,就连早上的夜壶不用吩咐,他也会去倒。
每天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便守着那个算盘,用一双灵巧的手在算盘上唱出一首首隐藏很深的思念之歌。
油店肥头大耳的吝啬老板斜躺在有些破旧的摇椅上,舒服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手里攥着一个掉了把手的仿紫砂茶壶,在算盘珠声声响中渐渐沉入梦乡。
算盘珠声一停,他便皱起了眉头,少刻便觉得手中的茶壶被人取出去,“咕咕咕”,倒水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沏满茶的茶壶从新轻轻塞回他的手中,若是冬天茶水会略烫,攥着舒服,若是夏天,茶水温热,伸手张嘴便能喝上一口。
手里攥着茶壶,他皱起的眉头有所舒展,再听到久违的算盘声,他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晚上,林任重收拾完油店,关上油店的门,从楼梯的角落里取出一块木板放在地上,铺上自己的床铺,这便是他的床,冬冷夏热,冬天一觉醒来如同睡在冰窖里,夏天半夜蚊子能够将人咬的体无完肤。
枕着胳膊躺在上面,听着油店外面有人脚步轻轻走过的声音,以及不远处犬吠的声音,月光照射进来,铺撒了满地,月光跳到他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他爬起身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铜钱,倒在床铺上,像是一座小山,他认真仔细一枚一枚的数清楚,又将银钱分成了一堆又一堆,这一堆是给大姐的买东西的,这一堆是给三哥的……
他高兴的将银钱收起来,在脑海里算一算下一个节日是什么,还有多少天才能够回家,这一算不要紧,竟然比以前算的多了一天,他心里有些烦闷,思前想后,怎么多了一天,后来才发现原来忘了计算闰年二月二十九天。
于是林任重开始讨厌闰年,嘴里嘟嘟囔囔的转个身儿,睡下了。
等到了节日,林任重早早的起床将油店打扫了一遍,故作镇定,表情严肃,一定不要老板看出自己的高兴和兴奋,若是被老板看出蛛丝马迹,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油点老板会半百刁难,不让他早些回家。
油店老板看着勤勤快快的林任重,眯着眼,寻思远房亲戚家还有一个黑丫头,人不漂亮,但是有两把子力气,若是嫁给林任重这小子,自家的油店不就是有两个免费劳力了嘛。
终于忍受到了中午,林任重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对老板说要回家了,明天清明,要给亲人上坟。老板很满意林任重的表情,点点头,说去吧。
林任重扭扭捏捏的背起自己的包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到如此留恋油店的林任重,老板更开心了。等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油店的时候,林任重撒开脚丫子狂奔,能回家了哦。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林任重将包袱里那一件光鲜的衣衫换上,在街道的臭水沟前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澶州最流行的发髻,他像是一个家中没钱、没见过世面还要故意充大气的乡巴佬。
从油店到林家小院可以坐马车,若是坐车人多,大家相互之间挤一挤,五文钱就能到家,林任重拿着无文钱不断掂量,最终还是舍不得,去了冰糖葫芦摊,一文钱一个冰糖葫芦,买了四个,其中给大姐买的两文钱,除了山楂,还有裹了糖稀的大枣、苹果和橘子,所以贵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任重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心情也越发的激动,走着走着,他觉得心情开始平静,身上的礼物越来越重,他停下来,找块石头坐下来歇息一下,有几个玩耍的孩童眼巴巴走近林任重身前,可怜兮兮看着林任重手里拿着的礼物以及那几根糖葫芦。
林任重怕这几个孩童上来抢东西,这些顽童贪玩调皮,胖老板的那个胖儿子就是如此,顽劣难驯,远远不如自家几个兄弟。林任重将礼物都抱在怀里:“去,想吃找你们爸妈要去,这是我给大姐和我的弟弟买的。”
他是自私的,他没有觉得那几个孩童多么可怜,更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将糖葫芦分给他们。他挥舞着手驱赶着几个孩童,恨不得再踢上一脚,这种事情林乾毅和林翰林做不出来,可是他林任重做得出来,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这是我给大姐买了,你们都不能碰。”
以后林家发家,澶州修建大坝、重修庙堂、救济贫困民众,谁出钱最多?不是澶州第一件的韩青衫、也不是叔叔林普领,是林家的林任重,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一点都不心疼,王启年还给了他一个“林大善人”的称呼,林任重笑着说:“都是大姐吩咐的,和我无关。”
林婉儿确实如此说过,可是却没说要捐出这么多啊,你都捐出去了,我们家不就没钱了吗?若是林婉儿知道老五捐了这么多,肯定心疼的要多吃一点辣椒和陈醋才能平复心中的悲伤。
林任重,林家老五,一直慷自己的慨,为大姐自私。
驱赶了顽童,老五继续行走,他清晰的记得拐几个弯,穿过几条街,哪里会有一个大石头,哪里会有一棵树,哪里会有一株小草,哪里会有一口水井……
大姐每天就是从这口水井里打水回小院。小时候,他曾经冲着那口黑黝黝的水井喊过话,你问“你是谁?”它便会反问道:“你是谁?”
还是柔柔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