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聊聊,吹动那负手而立的男子的玄色缎袍,腰间玉带招招,更显他俊逸挺拔的体态。那璀璨如灿烂星河的眸子仍旧深沉,总是勾得她禁不住一次次沦陷其中。小洲之上,她遥遥看着他,他亦遥遥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无声却胜有声。这一刻,她和他都等了三年,三年的时间让他们等来了彼此,可却不再是彼此的彼此。
终于,他闭上了眼,神情似极为疲惫。那一瞬的蹙眉,浅淡而短暂,却分明在告诉她,他对她很失望。仅此而已。
呵,不过是……失望么?
九玄的心里仿若藏着一个小人儿,此刻在撕心裂肺地呐喊: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定不要对她失望!请一定听她一点点解释给他听!!可抱着氼天的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如雪的白衣上沾染了氼天身上的道道血印,仿佛被点缀了寒梅点点的雪原茫茫,更显瓷白的肌肤楚楚可人。
恍惚间竟有错觉,好像他会突然忍不住扑上来拥住她,略带剥茧的大手温暖地抚上她凝脂般的面颊和脖颈,霸道地告诉她,她依旧是他一个人的。
冷风再度袭来,吹得她有些瑟瑟。数丈外的人仍旧面如寒铁不带温度,看着她的眸光中亦不带一丝缱绻眷恋。
直到听到他这样冷冷地说:“都退下吧,这两个罪人,由本君亲手处置。”
心仿佛被人狠狠地砸向了冰封的海底。这声音,不是她心尖尖上那个男子的温柔话语,而是东海少昊天帝的命令。重新睁开双眸。她在他深邃如冰谭的眼神中再看不到一丝慌乱震惊,再没有一丝丝多余的情绪。
得了天帝的令,叔均身后的众仙及围绕着三人的兵将很快便都无了踪影。九玄没精力看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也没心思再去猜想下一步他会怎样处置他们;此刻的她只有力气继续抱紧怀中的人,看着远处那张自己时时思慕的容颜。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最怕见到的情景真的出现时,她其实并不害怕。一切总要面对,一切。都将会结束。清冷的晚风如此寂静沉默,就如此刻血日下映着的她和他,妖冶如画,死板如画。
叔均的手指微微伸直,指尖金色的光斑越来越大,九玄知道这是凝聚着太阳神力的法术,是会令人一招毙命的法术。她忽然想笑。原来他说要处置她,竟是要如此利落干净地处置。
她突然很想记住,他最后的表情。她想知道,他亲手杀她时的表情。
这一刻,本以为会很长很长,本以为,他至少会跟她说哪怕一句话。问她哪怕一句“是真的么”。可他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终于看到,他甚至都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地抬手,刹那间炙热的花火喷涌而出,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仍旧,她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如一道锋利的剑。时间仿佛被拉得老长,花火绚烂而出,而他的目光仍旧是波澜不惊。
与此同时,九玄的眼睛却突然被什么死死挡住。触感一片温热。紧跟着身前一紧,她被什么重重地压过来,瞬时天地颠倒。再度得以喘息,她明白过来她还活着。欲撑开挡在眼前的那双手,可那手却格外固执,怎么也挪不动,就好像在拼命地死守着什么秘密。
啪——
九玄觉得心中的某根弦儿似乎就这样断了。
“别看……”耳边的人在笑,声音却格外虚弱:“……赖赖。你一直都以为、我是没脑子的。其实,你才真是没脑子的……”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继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你这握着的石灰粉……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呵、呵……你一直练的御冰之术,不就是、就是等这一刻么……”
九玄之前手里一直攥着的红色锦囊。其中装得正是石灰不错。岩石虽坚硬,但有石灰与冰即可溶之,故而她才想以此法了结氼天。
“氼天……你都知道了是吗,你早就知道了!……”大片大片的水泽早已不争气地倾泻而出,却顾不得。她从未如此慌乱过,此刻除了像个闹人的孩子一般不断试图扒下额上覆着的手,她不知自己还应干些别的什么,却不能停。
氼天留着一只手仍紧紧捂住她的眼,另一只手却握住她两只不安分的腕,温柔地拉下来,像哄着孩子般低声说:“傻瓜,我又不是普通的石头,又怎会真的没脑子……你、你多少次梦里唤着那人的名字,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懂,咳咳……你……你叫我怎么放心看你自己一人……”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当你发觉一个你一直以为很傻的人其实不过是一直在逗你;而那个真正傻的人,呵呵,其实是你自己。
面上潮湿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九玄断断续续着哽咽:“别说了氼天,都是我不好,我们、我们走……你快把手拿开,让我、让我看看你啊……”
“赖赖,这三年来,看你一次次都没忍心对我动手……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她浑身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唯有哽咽。然后在他的怀中,拼命点头。
“呵呵,那就好……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赖赖啊,我好困,你、你一会儿再叫醒我好不好?……若我一会儿醒不了了,你就……就等我来世找你。”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脸靠近了她的发,轻轻一吻印在额顶:“……你我……有三世……的缘分……”
“好,好……”九玄还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不让眼泪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