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毛一平是在母亲住院的第一天晚上被找上的。/p
但，更确切地说，是他自己找上门去的。/p
那晚，他回了家去拿换洗衣服。/p
谁知，在找衣服的时候，他翻到了一张名片。/p
那是不久前，一名西装男子在他工作时塞给他的。/p
当时他正在将地上的砖往车上扔，突然，眼角余光里就看见了一双腿。/p
他顺着看上去，发现那个男子朝他递着名片。/p
随即，他直起身，并没有立刻接过名片，“你是？”/p
西装男带着墨镜，神色冷然，“我是谁不重要。/p
重要的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经济上的帮助，就可以打这个电话。/p
电话那头的人会告诉你该怎么拿钱的。”/p
毛一平自然不信有这种好事，但手还是不可控制地伸了出去。/p
眼下。/p
他拿出手机，按了号码，很快，就有一个男人接了电话。/p
紧接着，那人就问了他的具体信息，然后便说让他等一会儿，随即挂了电话。/p
毛一平就坐在家门口等了两个小时。/p
就在他等不住，以为是碰上了骗子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动静。/p
电话中，那个男人说让他明天之内务必要赶到乡姜市，而且会安排人去接他。/p
随后，就又挂了电话。/p
毛一平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当晚就去了火车站买车票。/p
当然，去火车站前，他还去了那个混得最好的，和他也最铁的兄弟那儿借了笔钱。/p
那个兄弟，是在电子城里卖东西的。/p
只是，一个录音笔的使用年限并不长。/p
所以这些年，购买录音笔，算是毛敏在生活必需品以外最大的开支。/p
因为，针对这种电器来说，便宜肯定没好货。/p
而且，她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p
余欢接过那只看上去还算新的录音笔，径直按下了播放键。/p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虽然经过了多次的转录，但听上去也还算清晰。/p
音频中一共出现了三个声音，而其中两个，余欢都非常熟悉。/p
除她以外，盛世安和盛寻也都听出来那个女声是属于谁的了。/p
余欢在录音播放结束后，还怔楞了许久。/p
毛敏见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便问，“你们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吗？”/p
盛寻出声回答，“知道。”/p
毛敏没问名字，而是直接提议，“那这样我们可以赶紧报警抓人了！”/p
听到报警两个字，余欢才回神。/p
她理智地摇头，“目前只有这一个录音和一个证人，我们并不能做什么。”/p
何况，她不能就这样去报警。/p
随即，她站了起来，对着其他三人说，“我先去趟疗养院。”/p
毛敏不知道疗养院代表着什么，但眼下也没时间给她问。/p
盛世安坐得最远，点了点头，“嗯。”/p
盛寻紧跟着起身，“我送你去吧。”/p
余欢想了想后点头，“好。”/p
随后的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沉默。/p
直到和盛寻走到离外公房间还有几米的地方，她才开口，“等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吗？”/p
她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看上去就像个没事人一样。/p
盛寻一眼就明白，她这是全都藏在心里了，习惯性地就藏了，“可以，你只需要记得，门外有我。”/p
余欢看他一眼，嘴角提不起笑，“嗯。”/p
裴树依旧在门口守着，脸上也笑着，“小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p
一般，她都只在周末来的。/p
余欢没回答，只回了个勉强的笑，然后问，“裴伯伯，外公醒了吗？”/p
见她这幅样子，裴树在心里直道不对劲，“醒了的，刚才还去了趟卫生间。/p
不过小小姐，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p
余欢还是没回答，只嗯了一声，而后就推开门进去了。/p
裴老爷子不出门的时候，是很少下床的。/p
因为床上坐着最舒服。/p
外孙女进来时他正盯着电视机屏幕发呆。/p
上头播放着的是他最喜欢的抗战片，但今天却难以吸引他的注意。/p
余欢将门关好后，站在门边喊了他一声，“外公。”/p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将视线往门口投去，略显僵硬地笑了笑，“欢欢，你今儿怎么有空来啊？”/p
余欢也对他笑，只是没了一贯的自然，“就是来看看您。”/p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终究还是走到了床边，走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p
“外公。”/p
她又喊了裴老爷子一声，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p
裴老爷子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只录音笔，下一秒心里一直挥散不去的不安又加重了，“怎么了，欢欢？”/p
余欢没有开口，而是将录音笔举到了他跟前，紧接着按下了播放键。/p
音频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p
可裴老爷子却同此前的余欢一样，愣了许久许久。/p
该来的，迟早会来。/p
终于，他抬起头，带着试探问，“她……你，你准备怎么做呢？”/p
他的情绪也很复杂，但在余欢看来，却少了最该有的震惊。/p
她收回手，一字一顿地问，“所以，外公您也是知道的吗？”/p
她眼里有震惊，多到都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