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坐上刺史府里派来的马车,雍黎是一身黑衣,脸上也是布巾覆面。她与觅铎在车内翻看新到手的谢峻府邸的地形图,这地形图也颇费了些功夫才弄来的。/p
雍黎指着地形图上的一处,对觅铎道,“这一片是谢峻家眷的住所,这边一处似乎是谢峻一个爱妾的居所,你回头进去之后找机会去探看一二。还有,将各处可出入的内外门都查看一二,道路连通如何防守布置如何,都注意几分。”/p
觅铎点头,“您放心。”/p
其实这张图纸之上关于谢峻这处府邸的布置,大道各处轩馆亭台,小到花木都绘制得十分清晰,但有时候纸上所见终究还是不如实地勘测一番更能放心几分。/p
“这边似乎有个暗道,看样子离府中乐坊不远,这里我找机会去查看查看。”/p
雍黎将图纸上的东西一一完整地记入脑子里,将图纸交给觅铎销毁,对外面道,“我这两日不必冒险,我有事会联系你。”/p
外面驾车的是祝词,他昨日原本是说没办法同去的,今日不知道想的什么办法,竟然冒充了车夫的身份一同去了。/p
他一身短打粗布衣裳,还特地在肤色容貌上做了手脚,很是掩盖了几分平日里的出众气质,乍一看倒是真正的一个不起眼的车夫了。/p
雍黎今日一早见着他这模样的时候,实在有些忍不住,祝词倒是一本正经,十分进入角色。/p
“放心,我跟过来只是为了防止你泄露身份,我这两日守在马房那边。”祝词隔着门帘道。/p
雍黎将门帘掀开一半,看到前方已见到富丽堂皇的一家府邸,原本想说什么的便住了口,复放下帘子,直到外面一声,“请姑娘下轿。”/p
雍黎这才搭着觅铎的手,缓缓下了车,门下等着两个老嬷嬷,见到雍黎忙迎了上来,只是脸上却一点也不掩饰轻贱之色。/p
乐坊出来的女子,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在这些人眼中,总归还是命比纸薄的低贱女子,更何况还是个无盐之貌,她们承蒙刺史大人的面子唤一声姑娘已经是高看了。/p
雍黎却丝毫不在意,她面上遮着纱巾,那些人看不清她的脸,她便干脆连个眼神也没给过去。/p
倒是一旁觅铎道,“多谢两位嬷嬷,我家姑娘因故伤了嗓子,惯常不开口,还望见谅。”/p
说着塞了两个荷包过去,那两个老嬷嬷脸上明显的轻贱之色顿时收起了,变换了一个脸色,热情地上前来引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p
这乐师灵蕴姑娘听说从前也是小家碧玉,只是后来家里一场大火父母亲人皆亡故,她也烧毁了容貌伤了嗓子,却凭借着一手好音律进了乐坊,成了曙州一片小有名气的乐师。/p
雍黎与觅铎跟着那两个老嬷嬷往内院走,祝词引着马车绕去后门马房。/p
一路行去,雍黎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观测周围地形和府邸的布局,将方才图纸之上所见在脑子里面一一重合。/p
谢峻是个武人,也如传说中的很有几分轩然的武人之风,府里的布局一应都十分大气朗然,亭台楼阁皆有几分硬朗之气,并无过分浮华富丽堂皇之气。庭院中繁杂的花草倒是不多,但各种高大乔木倒是不少,沿着庭院一溜排开去很有肃杀气势。/p
而让雍黎特别注意到的是,府中防卫布置十分严密,整个内院外院的防御,初初看起来十分稀松,但越走进内院,以雍黎敏锐地直觉,便能感受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杀机。/p
整个内院,每处地方每隔着半盏茶时间便有一队侍卫经过,雍黎方才经过长廊,便看到沿湖,沿着长廊,还有北边主院外三队侍卫同时经过。/p
那些侍卫皆是劲弩利刃,十二分的警觉和肃杀气势。/p
沿长廊走过去,一个侍卫首领见着那两个嬷嬷带着的两个生面孔,还曾上来盘问。/p
那两个嬷嬷讨好笑道,“这是咱们姑爷御史王大人送来的乐坊乐师,给王爷演奏雅乐的,今日进府里来与众乐师一起排演,为三日以后小姐回门的宴席准备的。”/p
“你,把面纱揭下来。”那侍卫首领冷肃着一张脸,命令道。/p
雍黎有些迟疑,未有有动作,那嬷嬷也知趣,笑着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灵蕴姑娘面上有旧伤……女子都爱惜容貌,实在是……”/p
“揭下来,我倒要看看能丑到什么程度!”那侍卫首领冷哼一声,“王爷贵邸容不得一丝错漏,谁知是不是冒充潜入府里的刺客,你再不揭我便自己动手了,届时再伤了你……哼哼。”/p
“姑娘……”觅铎装出一丝害怕神色,轻唤了一声。/p
雍黎这才抬手,先揭开帷帽,那侍卫首领见了目光一亮,心下奇怪。/p
她发饰简单,却好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手指纤长细腻如白玉,她身形轮廓是极好的,轻纱覆面时若不见竟也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形象。/p
雍黎又伸手解开系着的面纱,面纱垂落的时候,那侍卫首领目光直直地看着,不过片刻之后却换上了嫌恶的神色,十分不耐烦地催促,“走走走,这丑样子也敢出来吓人!好好戴着你的面纱,多戴几层,王爷面前可别掉了吓着王爷!”/p
原本遮着面纱看不见脸上容貌,脸上有没有伤,只要不揭开面纱旁人是看不到的,但为了以防万一,雍黎今日出门前特地在脸上做了手脚,弄了些以假乱真的假伤疤出来。/p
她脸上此刻便是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