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此刻是谢岑当面邀请,或由长楚有司官员持节来邀,雍黎尚觉得正常,或许也还会考虑走一遭。/p
但他孙沛不过一个领军将领,纵然在长楚名声颇显,手里也掌握着几万兵马,但实际官位确是不高的。/p
由他这么一个人代替长楚有司来邀请自己,雍黎实在觉得太名不正言不顺了。/p
她暗暗笑起来,不过若是有人令他代为试探,倒是另说了。/p
“不知贵国派来我上璋观礼的使团是谁为首?”/p
“这个我确实不知。”孙沛道,“两国婚仪是大事,我长楚既与上璋同好,自然出使之人也不会是随随便便派遣的,必当代我国陛下向贵国传达最诚挚的恭贺。”/p
孙沛这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大概是官腔打久了有些绷不住了,他端了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搁下杯子的时候问,“不知殿下最近在何处下榻?”/p
“城西离此处不远的一家客栈。”雍黎并未告诉他准确的地址。/p
“那边尚算繁荣,殿下既然此次无法青川一行,这两日赏赏濯锦城风光也是不错的。”孙沛也不在意,他起身朝雍黎告退,“我尚有事在身,便不多陪殿下了,您若有事可派人到城北驿站寻我,但有吩咐我必当竭力。您若要离开曙州返回上璋,也请告知一声,我当替南阳王殿下护送您至边关。”/p
雍黎无可不可地含笑点头,心下却嘀咕,自己若想走,哪里用得着他来送?/p
这孙沛看来真的事谢岑地死忠啊,今日他的一言一词,雍黎仔细推敲下来,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授意于谢岑。/p
只是谢岑为何让孙沛有这些言语试探,雍黎却确实是不解其意了。/p
她心底不知为何渐渐有些失落,从前以为倾盖如故,白首如新,以为她与谢岑也算是江湖相识的布衣之交,她也曾从心里愿以之为友。/p
她感谢他的数次相救数次相助,只是当一个怀疑的种子落在心头的时候,她想着努力将那颗种子扼杀在土壤深处,永不给其萌芽的机会;但终究土壤肥沃,仿佛一切不受控制,那颗种子还是生了根发了芽,而时间仿佛是催生的养分,让那颗种子越长越大。/p
她心里明白,她需要一个解释,但是打心里却又不愿听到他的解释。/p
雍黎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害怕,她在彷徨,她担心她所听到的那个解释会让她心底保留的最后一点信任和希望崩塌成灰。/p
她只能作出慢慢远离的决定,终究是家国天下之隔阂,若有一日她不再是她了,也许才能有那个勇气去听他的解释吧。/p
雍黎暗暗叹了口气,终归压下本已到了嘴角的一句话。/p
孙沛原本见她方才一瞬间神色有异,似乎有话要说,还刻意慢走了片刻,等她说什么。谁知雍黎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p
孙沛忍不住替她开了口问,“殿下是否想见见我家王爷?”/p
雍黎心下一重,有种被人窥探心思的恼怒,面上却丝毫不变,“为何这样问?”/p
“我听王爷说,殿下与他是旧友,王爷忙于战事无暇分身,不得亲自招待您,实在是觉得有些怠慢您的,王爷其实是想在您离开前见您一面的。”孙沛胡乱地揣测着他家王爷的心思,说出地却是他家王爷还从未说出口的话。/p
雍黎挑眉,一时摸不清这家伙是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p
“不必了……”雍黎看着流水沉浮着花瓣而去,慢慢道,“以后再见吧……”/p
她只说了这句话便再未开口,只一个人坐着看花看水看风景,至于看进了什么道脑子里,她不知道;孙沛何时走的,她更不知道。/p
知道祝词过来,她才从沉思里转还出来,依旧言笑晏晏神情。/p
“孙沛?前些天在耦县坠马而死的那个?”祝词问道,“你怎么跟他牵扯到一起了?”/p
“前两日未曾与你细说,我是在出耦县之后遇到他的,也知道他是诈死脱身。这家伙不知为何缠上了我,让我一定要送他去卞城,结果在卞城与濯锦城中间一处小城时恰遇到一队大军。我们便决定从城外山间小路过来濯锦城,结果遇到了一些意外,我算是得他与谢岑相救。”雍黎道,“你还记得华阳府库里收着的一柄陇西的长枪?你回头派人将它送到谢岑那里,让他代为转赠孙沛,算是我的答谢。”/p
雍黎言语简单的一番解释,祝词虽明白了大概事情经过,却也知道她其实是掩盖的些事情没说,只是忍不住道,“你既然说是谢岑与孙沛相救于你,为何只答谢孙沛,却对南阳王谢岑不提一词?你若是要答谢他,恐怕也寻不到能配得上他身份的长枪了……”/p
雍黎看他一眼,不甚在意道,“我在曙州做的这些事,在濯锦城为他安排的一切,还不够答谢他的相救之恩的么?”/p
她停了停,见祝词看过来,又道,“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愿意还他的了,抛开相救之恩,我与他如今似乎保持利益之友的关系更为合适。”/p
“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祝词笑得温文尔雅。/p
“毕竟代表不同的利益集体,保持些距离和清醒的认识,也不是坏事。”雍黎也不掩饰,“我还要多花些时间多想想……”/p
祝词看着她,眉梢眼角始终挂着一丝笑意,河面的风吹过来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他的笑意渐渐散在风里。/p
“你到濯锦城之后着急进入谢峻府里,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