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来,他这样子大约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外地客到来这里该有的反应。/p
雍黎今日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客栈房间,快到中午的时候特地让客栈小二准备了些酒菜,并嘱咐午时再送过来房间。/p
韩柏回来复命后雍黎让他们自去休息,不多大一会儿,客栈小二送来了她要的酒菜,多是清淡的吃食,几乎没有大荤。/p
酒是当地的椒柏酒,原本在其他地方都是元旦之日才浅饮的一种药酒,有强身祛病,辟一切疫疠不正之气的作用。但沛州盛产椒柏,酿出的椒柏酒品质一流,当地人又是个一日三餐离不开椒香的,故而这椒柏酒倒是当地百姓日常饮用的一种酒了。/p
那小二安置好了酒菜便退出去,大约是以为雍黎想在屋内用餐是嫌弃前院吵闹,所以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p
小二走后不多时,旁边窗户微动,然后有人推开窗户跳了进来,身姿轻盈矫丽。/p
谢岑甫一站定,抬头瞧见雍黎举着酒杯朝他微微地笑,“谢兄来得甚是时候,来,共饮一杯。”/p
谢岑却不曾想到见到的竟是是她的这般神色,当下也微微一笑,近前去,并未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在她对面坐下,见面前酒杯已经斟满了酒,端起来抿了一口,笑问,“你怎知道我会这时候来,安排了酒菜特意等我的?”/p
“未在等你,我已经吃上了。”雍黎指指面前动了两勺子的百岁羹,道,“你若再不来,大约便吃不上我请的这顿了。”/p
桌上菜食家常,不过就是些简单爽口的小炒,在当下炎热的天气里也颇能勾起几分食欲来。/p
毕竟是贵介公子,谢岑一向其实也算是个挑食的人,从前几年为了维持修道的名声,更是半点荤腥也不沾了,对吃食一道并无太大要求,也不过就是填饱肚子就行。/p
而雍黎其实也并不是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与她一起吃饭,瞧她吃过几口饱了便无甚兴致的模样,大约正常人会觉得和这样的人一道吃饭勾不起什么食欲来。/p
但谢岑回想起自己与雍黎一起吃过几次饭,都是简单家常的样子,都不是什么珍贵难寻的食材,定安城中那家燕饺汤清味鲜,除夕夜那日的羊肉暖锅熏腾着热气,晏城的八鲜宴算是最丰盛的了,而今日更只是普通的几个小炒。/p
但他却觉得,即便对面是雍黎这样一个不怎么合格的饭友,他却觉得与她的这几餐,每一次都吃得十分舒心。/p
“你要见我,有何事?”谢岑也盛了半碗百岁羹,“莫非还是为昨日之事?”/p
“不是。”雍黎微微一摇头,“我算是想清楚些事,我大约也不该如此疑你……你来沛州除了见了黎叔渝,可还见了其他谁?”/p
雍黎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此问并非试探,只是想……”/p
“我明白。”谢岑笑起来,“你放心,我来沛州便只见了两人,一个是黎叔渝,一个便是你了。”/p
“昨晚在书肆里并未与你深说,黎叔渝那边你可放心,对于他我从未怀疑,若说我与庄溯是生死之交,那我与他便是莫逆之交。”/p
雍黎却看他一眼,似在考量他话中几分出自内心,却见这人实在坦然,未有一丝异常,她道,“据我所知,也如你们所说,你们之间虽相识甚早,但却并未有太多交集,也从无太多剖心之处,甚至数年相距千里,便是见面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你何以如此信他?”/p
“也并非……我与他算是彼及天涯,而常以神交。他并非一般世家子,纵然只是昌王府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出子,但若真说起来,若他真志在朝堂,你的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们,未必能及得上他。”谢岑言道,“其实,从始自终他对我足够坦诚,但我对他的坦诚却未必能如他对我那般程度。”/p
谢岑徐徐道,“他视我为清交素友,比景共波。而我初时与他相识相交,虽确有对其欣赏称赞之处,但也是由几分防备隔阂,从未言深。你道我为何明明数年未见,连书信也未通几封,却信他如此?”/p
“其实,我一面与他引为至交,甚至生死关头我可将性命交付,但我不否认,这么些年,他身边有我的人,保护他为主,却未尝不是有几分监视的意思,所以我了解他这些年的一切动向。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其实我与他的这段友情中便是有这般的说不清的牵扯,说到底还是家国立场不同。但我想他大约也是心中通透明白的,只是他惜我这个朋友,所以也容得我几分从前对他的不坦诚之处,只是这终究是我对不住他的地方。”/p
他话虽说得坦然,但雍黎听来似有隐射,她一向与他人言辞往来各有隐射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甚至她自己也一向精熟这般不落痕迹却能明明白白表达自己意思的说话方式,只是不知为何其实并不喜欢谢岑这样的他喻。/p
雍黎皱皱眉,微微压下心中的那点不满,谢岑坦然却道,“凤归,你看我与叔渝的这段友情,同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其相似?!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我处在黎叔渝那方的角度时,我当远比他更能容忍你因家国立场之故,而对我产生的不坦诚不信任。”/p
一时屋内静默,雍黎执着酒杯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然后又举起送到唇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