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府多年没主人在,较别个府邸显得更冷清些,但今年难得王府的几个主子都在,各处布置妥帖,倒也有几分新年的气氛。/p
所谓守岁,原本雍黎也只是陪雍明之雍寒山在暖阁里坐着,谁知蒋美人又闹出了幺蛾子,雍寒山在雍黎戏谑讥诮的目光中迟疑了片刻,却最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还是离开去了蒋美人院子。/p
“这么晚回来,可是陛下有什么事留你?”雍明之温和地看着自家孙女,越看越满意。/p
“今夜除夕哪里会有什么事,前面筵席方散我也就出宫了,回府路上遇见旧友,便小聚了片刻。”雍黎捧着茶杯,笑答。/p
她倒没说自己是往花虚坊那地方走了一遭,也去见了慕浅绛,不过她倒也不是刻意瞒着,毕竟这会儿人还在府上呢,以她祖父的神通广大,哪里会不知道?/p
雍黎搁了茶盏,拎起小炉子上温着的酒,试探道,“今夜除夕有酒有景有团圆,只少了清曲一支,我从花虚坊请了一位女乐师,长擅琵琶,祖父可要请来听上一曲?”/p
雍明之明白她所指,微微沉思片刻,慢慢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见也罢。”/p
雍黎也不强求,只道,“她要见明绛,现在我院子里。”/p
“明绛……”/p
“您放心,她知道分寸。当年璟王府大公子夫人生的是龙凤双胎,长子夭亡,而长女雍氏慧晨死于深宫掖庭,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另一个王府小姐。”/p
雍明之点点头,问,“你如何打算的?还是想把她接回来?”/p
“不了,我改变主意了。”/p
“为何?”/p
“当年是母亲保下她,陛下是默认了,她若不回来还好……”雍黎道,“她还是做她的慕浅绛吧,明绛无辜,总不能因她送了性命。”/p
“明绛这丫头,这么些年我也没注意过,你母亲虑事周全,她跟在你身边也是幸事,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吧。”雍明之不甚在意地吩咐了一句。/p
雍黎毫不意外,毕竟也有雍家血脉,她也没有想过一直把明绛当作侍女留在身边,将来给她安一个不高不低的身份,再为她寻个良配也不是什么难事。/p
“嗯,我会处理。”/p
雍黎应了,突然想到在华阳时府里出现的叫南璇的男子,她沉默了半响,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p
有些事终归会归于尘土湮于岁月,曾经母亲刻意营造的假象,莫若让它披着历史的面纱留于历史,被所有人相信的假象,到最后也便成了事实。/p
“祖父,您年前去乾鄞州所为何事?”/p
雍黎问得突然,雍明之却毫不意外。/p
“本还想着你会到什么时候才问出口。”雍明之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却毫不隐瞒,“有人传信与我请求一见。”/p
“谁?”/p
“黎绍去乾鄞州寻的那个人。”/p
“那人是谁?”雍黎语气稍带了些急切,那日成安帝的话让她就存了些疑惑,今日听祖父提起,越发觉得奇怪,“我听说那人是母亲的旧部,黎绍为何千里迢迢寻他?他又为何请见祖父?”/p
雍明之目光扫过她,语气郑重严肃,“因为一封手书。”/p
“是母亲的手书?”雍黎目光一亮。/p
“不是,是你母亲身边近侍曾经的华阳军副将木灜留下的。”/p
曾经在华阳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两人,除了如今被雍黎荣养在华阳府的珍娘,便是这个木灜了,就连元濯和当初她最为信重的未晏前统领元韫,都比不得常年近侍在身边的这两人亲近。/p
只是木灜也在当初那场战事中失踪,后来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当初被看作未来军中强将的青年其实早已尸骨全无,英魂难返。/p
雍明之缓了口气,娓娓道来,“在乾鄞州的这个人,名叫克芳,原是华阳军的一名参事,当年他为人所救,逃过一劫,后阴差阳错辗转到了乾鄞州。”/p
“克芳这个名字我还有点印象,当时他在军中位置应该也不低,只是我没见过。他既然幸存,为何没有再回华阳?”雍黎有点疑惑。/p
“那场战后他不知为何失了心智,时常不辨人事,近一年才渐渐清醒过来。难得的是他失智的这七八年竟能完好无损地护存了一份手书,他原是做好北上到华阳的准备的,只是不想却被昌王盯上。”雍明之解释。/p
“那手书写了什么?值得黎绍千里迢迢寻过去?”雍黎实在想不通。/p
“那封手书其实是你母亲写给陛下的,是由木灜代笔,且署名也是木灜,但其中内容却有关于你母亲的一些模模糊糊地行迹。”雍明之未有丝毫隐瞒,语声徐徐,“昌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克芳和这一封手书的存在,他是怀疑你母亲没有死,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她。”/p
雍黎没有听出雍明之语气里的那一丝莫名的意味,只是听到“你母亲没有死”这几个字时突然觉得气血涌起,内心澎湃异常,那一刻她甚至愿意相信母亲没有死,只是当年的事历历眼前,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母亲,永远回不来了。/p
她那一丝怔忪停顿没有逃过雍明之的眼睛,雍明之没有点明,而是继续道,“这封手书已经送到陛下手里,虽然有些信息不实,但乍一看来却有掩人耳目之意,我想既然这封手书是写给陛下的,恐怕陛下自能读出其中深意。”/p
“祖父没有读过原件?”雍黎问。/p
“不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