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士还是回去了。/p
师兄没有框他,道长真的病得很严重。他已经忘了几时,这个慈悲又严厉的老人,变得这样苍老了,他的头发干枯发白,在发间几乎找不到一个根黑头发。脸上的皱纹那般多,一条一条宛如深渊。/p
白道士静默地看着,“师父,不孝徒前来请罪。”/p
道长咳了一咳,一声一声,似乎要咳出血来,“你还敢回来!”/p
“是,徒儿有罪,爱上不该爱之人,还伤了不该伤之人,寒了师父的心。”他态度良好。/p
道长瞪着他:“爱!?你和一只鬼,一个妖,谈爱???”/p
“是。”他平稳地直视。/p
“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啊!”道长盯着他,眸中含着怒火。/p
“徒儿不敢。”/p
“不敢你就把她杀了!”/p
“恕徒儿不能答应。”/p
白道士用他一贯的绵柔与细心,与盛怒中的道长执拗着,争执着不肯松口,不愿伤害冥思。一来一往许久,道长终于气出了血。/p
白道士身上的衣服染上点点血迹,他敛着双目,掀开袍子跪下,“师父息怒。”/p
“你!”道长白眼一翻,倒在床板上。白道士低垂的睫毛微颤,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p
师门的人见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便派人来查看,却发现屋内一片静谧。/p
道长躺在床上,唇角带着血丝,眉目微张,显然一副气急昏倒的模样。而罪魁祸首静静地跪着,漠不关心似的,没有抬头。/p
后来白道士被关起来了,他依旧沉静,眉目不惊,可神情沧桑,似乎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冥思正是在此时来的。/p
“道士,你没事吧?”/p
白道士抬头看着她,不知过了许久,严肃沉默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丝笑:“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p
冥思说:“我听说你把你师父气昏了?他们把你关起来了……”她迟疑了一下,“你师父是要你亲手除了我吧?”/p
虽说是疑问句式,语气却是笃定的。/p
“……嗯。”/p
冥思眼睛弯了起来,狡黠一笑,像摸孩子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顶。/p
白道士没有躲开,笑着道:“别闹!”/p
冥思这才收回手,满意地眯起了眼睛,“道士,你对我真好。”/p
“这有什么?”白道士笑了笑。/p
冥思这才开始严肃起来,“他是你的师父,又是他将你养大的,你必须要还了这个恩。”/p
白易夕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是冥思亲口提出来的。他看着白道士的犹疑,惶恐,担忧,最后一一化为了不舍,疑惑,纠结。/p
冥思便亲自上门,挑衅道士们,将自己逼入绝境,逼迫白道士下手。可即便是这样,白道士依旧下不了手。/p
冥思甚至把自己的弱点,攻击自己哪里最靠谱都说了出来。/p
还是那句话:她是鬼妖,她死不了,她可以去找他。/p
直到不得不要她消失消失,才能给世人一个交代时,在冥思的一声声蛊惑之下,在师兄弟们的谩骂之中,白道士才亲手下了封印。/p
一毫一厘,都由他亲手布置,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地确定她只是在睡觉而已。/p
那天,冥思对白道士说:“你封印我吧,还了你师父这辈子的恩情,下辈子我拉你一起做恶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