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想,假如不和晓宇分手,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一般我都会迅速把这些可笑的想法抛开。人生没有那么多假如,应该努力让它始终保持在正确的轨道上前行,这个道理我从小就知道。但是这两年,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越来越多了。/p
司机很安静地开着车,没有放音乐,也没有开导航。这样的司机现在可不多见,后排传来轻微的呼噜声,他居然能睡得这么坦然。是的,他睡眠一向很好,不像我。/p
我从后视镜看过去,他侧躺在后座上,双手枕在脑后,两眼紧闭,眉头微微皱着,和以前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想伸手帮他把眉毛抚平,随即意识到我们分别在前后排,这个动作有点不太现实。/p
记得以前曾问过他为什么睡觉时也皱着眉,他总是一脸茫然,说自己也不知道。有时候半夜醒来,我会打开床头灯,认真看他入睡的样子,轻轻把他的眉毛抚平。过一会儿它们又自动皱上了,然后我又把它们抚平。或许是觉得痒吧,他会嘟囔着翻个身继续睡,从来都没有醒来过。/p
我从来就没这么好运气,半夜醒来之后就很难再入睡,瞪着天花板数羊,起身喝水,上厕所,想着明天会上要提交的,把电脑打开修改一个字号,仔细检查枕头上掉的头发,团成团,丢到垃圾桶去……这些他都不知道,只是睡觉的时候总皱着眉。/p
现在会有人在睡觉时给他抚平眉毛吗?/p
我不禁一笑,真是想多了,这管我什么事。/p
后排传来电话铃声,是他的电话响了,他还是没醒。要不要叫醒他?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p
“可以放点音乐吗?”我轻轻问司机。/p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按下了开关键。/p
“whe/p
dio/p
ess/p
……”/p
《yere》,不会这么巧吧!/p
我偷偷看了眼司机,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很普通的一个中年人,收拾得很干净,面容和善。他长得好像初中的生物老师,特别是侧面。那位老师有句莫名其妙的口头禅:“如果以生物学家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就会不太一样。”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生物学家?我只记得达尔文,那个训练狗狗撒尿的俄国人,还有那个背了很久的“界门纲目科属种”……/p
“到了,女士”,车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p
“哦,好”我反应了几秒钟,转头喊他,“晓宇,你家到了,快醒醒。”/p
他一下子坐起来,差点碰到头,“到了哇?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p
“你睡眠还是那么好。”/p
“也不一直这样,今天玩得太晚了吧。”他朝车窗外张望着,没有看我。/p
“是这里吗?吴磊给的地址。”/p
“是这里,没错”,他打开车门走到副驾外面,低头看着地面,迟疑地问:“要不,上去坐会?”/p
“不了,太晚了,改天吧。”我微笑着说。/p
“好吧,那你也注意安全,到家发个微信”,他转过身朝大门走去。/p
“你行不行啊?喝那么多酒?”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担心。/p
“没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放心吧。”/p
“对了,刚才你电话响了”,还是提醒一下他比较好。/p
“哦”,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刚才那会儿都没电了。”/p
“有人在等你回家吧?”我笑着问。/p
“没人,多半是吴胖子,不用管它。”他朝我挥了挥手。“再见。”/p
这时候下车还来得及吗?他已经快要走进小区门口了,再也没回头。到此为止吧,这样最好。/p
“下站到哪里?”隔了好一会儿,司机问我。/p
“星空花园二号门”,我闭上眼,一阵深深的困意袭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