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仵作把验尸报告送了上来,时间仓促,仵作来不及细查,只匆匆地写了关键的几个要点。/p
柳怀璟看也不看,只说道:“念给大家听。”/p
于是内监便将纸摊开,清清嗓子念了起来:“死者朱擎,死亡时间为九月二十八日戌时前后,体外检查:皮肤爆裂,瞳孔弹出,头发枯死脱落,指甲弯曲皱缩,解剖检查:经脉血管全断,浑身粉碎性骨折,胃里有不明未消化液体,初步判断系致死原因。液体品种暂时不明。”/p
连带着被一起送上来的,还有一个白瓷瓶。/p
内监说道:“皇上,据大理寺呈报,这个瓶子是在朱擎的手里发现的,因为瓶身较宽,所以虽然没有封口,但是瓶子里还留了一些液体,经过比对,和朱擎胃里的液体一致。”/p
宋远知只远远地瞧了一眼那个瓶子,初看只觉得眼熟,再仔细回想,她顿时瞳孔骤缩,牙关紧紧地咬着,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p
那是——她当日毒死张逸所用的瓶子!/p
那瓶毒药的瓶子是她随手在房里拿的,据说是个装桂花头油的瓶子,已经用完了,丫环要拿去扔,她便随手接了过来。因为这个毒药并非在外面购得,她总要有个瓶子来装。那里面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她的血。/p
她跟着玄止修习术法,血内法力充沛,循环流转生生不息,对于神来说,这是好东西,可是对于凡人来说,这却是致人死命的催命药。/p
毒伤赵益平,毒死张逸,她都用的是自己的血,经济实惠,唾手可得,还不怕人查出来源。/p
可这次,她却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p
柳怀璟命人打开瓶子,偏过头去看了看,顿时一股特属于血液的腥气扑鼻而出,他很快厌恶地别开了头,问道:“是朱擎手里发现的,那是他自己喝的毒药?”/p
“皇上,据悉,朱擎入狱时,身上所有物事都已除尽,不可能有这样歹毒的东西被带进去,无论他是自己喝的,还是别人硬灌下去的,这瓶毒药都绝对出自他人之手!李大人,你说是不是啊?”/p
席成谟说着,挑衅地看向李安栋。/p
李安栋的脸色很难看,他们早就不信任他了!今日做这个局,竟瞒过了他这个最有权过问的大理寺卿!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丝动摇,觉得他们说得也有一些道理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便已经全然确认,宋远知是无辜被冤枉的了。/p
他沉着脸不说话。/p
孙嘉俨急急问道:“那就查,昨天夜里谁进去过?”/p
“回皇上,朱擎是要犯,未经允准不能探视,昨日夜里,没有人员出入记录。”李安栋说道。/p
“难道是活见鬼了?”许祺安问道,“既然没有人送进去药,也不是朱擎自己带进去的,那难道是鬼怪送进去的?”/p
他语带嘲讽,看向席成谟,想看看这个局他们到底要怎么圆。/p
“听朱擎这死的模样……怎么这么像当日张逸被毒死的样子?”/p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道,那人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让每个人都能听到,也不知私底下练习了多久。/p
来了。宋远知握紧了拳头,依然跪着不说话。/p
“是了,皇上,微臣记得,当时张逸被发现死在狱中的时候,手里仿佛也有这么一个瓶子。”另一个说道。/p
“哎呀,听说那个时候,宋先生去探望过张逸?”席成谟接话道。/p
“席大人倒是对大理寺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席大人才是大理寺卿呢!”许祺安不甘示弱。/p
果见席成谟的脸色变了一变,没有再说下去。/p
反正他们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多说也就是画蛇添足了。/p
殿里又静了下去,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任谁再多说一句,就要引火烧身了。/p
柳怀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眼眸深深,慢慢地问道:“宋先生,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p
宋远知深吸了一口气,回望过去一个宽慰的眼神,才说道:“皇上,宋远知要辩驳的,那可不少。”/p
“还是先回到朱擎的问题上去。第一,常远奇案,朱擎所述只是起因,渎职之罪,还有千千万万,亦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杀朱擎有何好处,替常远奇消灭罪证?退一万步讲,即便朱擎所说,果真是受我指使,那么我此时杀人,岂不是此地无银?我选何时不好,非要选我刚回来的第一个夜晚?/p
第二,李大人方才也说了,朱擎自入狱到现在,并没有人去探视过,即便这个瓶子和当时张逸死时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又能说明什么?莫非是——张逸留下的瓶子被朱擎捡到了,所以他一时好奇,尝了尝?瓶子出处不明,毒药成分不明,就想赖到我的头上,这也未免太过可笑!/p
第三——”/p
她暗中揉了揉膝盖,果见柳怀璟身子一动。/p
“第三,朱擎之事,我不清楚,不了解,不参与。自交给大理寺审问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我与常远奇无冤无仇,我也没有非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这个案子,我除了当日因民怨沸腾,怒极前去问罪之外,再无任何别的行动,桩桩件件,合乎法制,严守流程,我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p
“哦?”席成谟立刻问道,“宋先生说,即便那个瓶子和毒死张逸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