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梁的心情也很是复杂,他慢腾腾地踱着步子,朝着柳怀璟暂时安置的致安馆行去。/p
致安馆是个很小的宫殿,总共只有正偏两个殿,已经闲置许久了,和“有朋”院自然是没有办法相比。这次事发突然,他本也没有为他们准备住处,所以只好委屈他们将就一下了。/p
容妃的尸身被停在了偏殿,上面蒙着一层白布,掩去了她的全部容颜,柳怀璟呆坐在一旁,望着自己满手的血出神。/p
赵锡梁一挥手,殿中所有忙活的太监宫女便都退下了,而柳怀璟带来的那些,则犹豫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不敢走。/p
“这次的事情,是朕对不起你,你要什么补偿,尽管说。”赵锡梁说道。/p
柳怀璟抬起头来,说道:“金银、土地,还是美女?这些能换回容妃的命吗?”/p
“死者已矣,悲伤无益,这样吧,朕把覃州割给你,以慰容妃在天之灵,你看如何?”/p
“覃州?”柳怀璟的唇角抽动了一下,示意南平的太监宫女也都撤了出去,然后才说道,“赵锡梁,如果这次不是容妃挡在朕的面前,那么,死的人就是朕了……你想杀的人,其实是朕吧?”/p
赵锡梁于是寻摸了一把椅子坐下,摇头叹道:“柳怀璟,你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p
柳怀璟摇头,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又说道:“是因为宋远知?赵锡梁,作为男人,朕看不起你。”/p
赵锡梁一愣,向来只有他看不起柳怀璟,哪有柳怀璟看不起他的道理?/p
“你既然如此认定,那朕也没有办法,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大可在这里直接下一道战书给朕,朕奉陪到底!”/p
柳怀璟还是摇头:“不,这是远知倾尽心力换来的和平,朕怎么忍心去打破?”/p
赵锡梁又是一愣,他这是打算忍了这口气的意思?素来听闻南平皇帝宽和大度,不想竟能忍耐至此。/p
“可是柳怀璟啊,今日之局你也看到了,这世间之事,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赵锡梁站起来,负手而立叹道。/p
“你是说……舒郁?”柳怀璟想起方才广场上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p
“不错,容妃的死,虽然朕也逃不了干系,但总归还是因那舒郁而起,他在朕与远知的大婚上公然刺杀远知,这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只是朕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出了纰漏,不仅误伤了容妃,还害得远知她……”/p
“远知怎么了?”柳怀璟霍地站了起来,蹬蹬蹬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p
“远知她……中了毒,已经卧床不起了……”他作悲痛状。/p
一股热血冲上了柳怀璟的脑子,他气得直哆嗦,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赵锡梁!朕以为你能把她保护好,却不想你竟能让她在你面前受伤!”/p
赵锡梁垂头不语。/p
“怎么会这样?朕离开的时候,她分明还好好的!”/p
“舒郁扔了个毒气弹,说是里面有什么夺命散,中了那毒,最多还能有三个月光景……要想拿到解药,就得放他平安回去……”/p
“所以你就放他走了?”/p
“那还能如何?”赵锡梁气道,“朕定要踏平他西南,以报今日之仇!”/p
这回轮到柳怀璟沉默不语了,半晌后,他才说道:“或许,朕可以帮你。”/p
如果大良果真要攻打西南,那么必然要从南平境内借道,说实话,柳怀璟确实也不敢冒这个险,可是事关宋远知的性命,他又不敢不管不顾,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南平来出兵。/p
他勉强一笑:“宋远知怎么说曾经也为南平效力了这么多年,如今她有难,朕这个旧主子,该帮总得帮一点的。何况南平与西南已是积怨已久,舒郁又……害死了容妃。”/p
“如此……就多谢你高义了,我大良愿送五千良马,一万石粮草,还有覃州,以助你一臂之力。”赵锡梁点头,似也觉得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他犹豫半天又说道,“此战不求胜利,只要他把解药交出来就可以了。”/p
“朕知道。”柳怀璟点点头,又犹豫地问道,“朕离开之前,能不能再见宋远知一面?”/p
赵锡梁身后的拳头倏地握紧。/p
“她走得匆忙,朕还有许多话没有同她讲清楚……总归是朕欠她良多,朕想当着她的面向她道个歉。”/p
赵锡梁为难地说道:“柳怀璟,如今她已经是朕的皇后了,一国皇后私会别国皇帝,你们又是旧识,传出去对远知的名声不好。”/p
柳怀璟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也不再强求。/p
“你可以给她留个书信,等她醒了,朕自然会转交给她。”赵锡梁为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p
柳怀璟摇头:“不必了。”/p
有些事情,只能当面讲,一旦落到了信纸上,就变得落笔难言起来,这一点,在他写了几十封信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能说的话越来越少,终至无话可说,他最终选择将那些书信付之一炬。/p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心中酸楚一片。当日玉州山上惊鸿一瞥,他言辞暧昧,宋远知却自始至终针锋相对,他虽犹疑,却从未深想。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半年的时间,宋远知便舍弃了他而去,还选择嫁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p
“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她。”他蓦然说道,白皙的脸上斑斑红痕清晰可见,眼中亦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