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岁！娘娘威武！”大良军士齐喝，士气更盛，他们都被她凌厉精准的箭法给惊呆了——竟然只一箭，只一箭就射死了敌军的主帅！/p
赵锡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p
“侯子启……”他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持枪的手无意识地抚着枪身。在旁人看来，宋远知杀主帅而不是小将，自然是合情合理完全没错，但只有局中人知道，宋远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箭尖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才最终选择偏离。/p
他看向宋远知，见她面色惨白，身子坐在马上纤瘦单薄，倒不像是个久经沙场的骁将，而是一个初出闺阁、被不慎卷入战乱中的无辜女子。/p
她捂着腹间伤口，刚才那一箭太过用力，牵动了伤口，渐有崩裂之势，鼻尖萦绕着的，是浓烈的血腥气，不知怎地，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这味道有些恶心。/p
“呕……”她竟趴在马背上呕吐了起来，赵锡梁的心顿时高高地悬起，立刻弃马跃到了宋远知的马背上，焦急地问道：“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来人，把皇后送回去，请军医好生诊治！”/p
他竟要把她再送回覃州去。/p
“快追……”宋远知忍不住地干呕，身子一阵虚脱，眼前全是黑影，却还留意着战场的动静，侯子启反应很快，见主帅被杀，他毫不犹豫地背起他的尸体，带着还存活的士兵们从那个好不容易破开的缺口冲了出去。/p
这种时候，赵锡梁分心来看顾她，无异于是纵虎归山，她只能抓着他的胳膊，虚弱地叫道：“不能让侯子启活着离开！”/p
赵锡梁眼睛一眯：“你果真希望朕去追他？”他当然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但是他愿意将错就错，权当没看见。/p
这个问题问得宋远知呼吸一窒，答不上话来。/p
就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侯子启已经带着人顺利地冲了出去，带兵一路往南退。/p
将战场交给下属来处理，赵锡梁抱着宋远知飞身下马，另找了一处原南平军驻扎住过的帐篷里，帐篷里乱糟糟的，又有一股士兵身上浓重的汗臭味，他皱了皱眉，将她放在床榻上：“朕让人去打扫地方出来，你先忍忍。”/p
宋远知握着赵锡梁的手，紧紧地不肯放开，那是她这辈子用过的最大的力气，直掐得两人的手都惨白惨白的，青筋暴突，她的手抖得越发得厉害，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腹部，哪顾得上去嫌弃帐篷里的环境呢？/p
“怎么了？”赵锡梁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却只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p
他揭开了她的衣襟，查看伤口，伤口离他料想的情况要好很多，虽然因为那一箭确实是崩裂了一些，但是此刻血已经渐渐地止住了，有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上面。以他对她的了解，这样的伤口，若在平时，她估计连吭都不会吭一声，更不会失态至此。/p
宋远知还在呕吐，半坐在床榻上，腹部剧烈得起伏，身子一颤一颤的。/p
“很疼吗？”赵锡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气她非要上去逞能，战场上还敢走神，心疼她为了他的雄心壮志，白白遭这一场罪，“再忍忍，军医马上就来了。”/p
他起身想去查看军医来了没有，却被宋远知死死地拉住了。/p
“别走……”她气若游丝，神情哀戚，心中漫起无边无际的恐慌——伤口的疼痛慢慢地被另一种绞痛所淹没，位置在小腹，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台绞肉机里，身不由己，粉身碎骨，漫天疼痛将她淹没。/p
身下一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开。/p
“对不起……”这种时候，她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赵锡梁，对不起，对不起……”/p
身边男子怔愣住，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恐地发现在她身下，灰褐色的床单上，一大滩血渍正在疯狂地向外延伸。/p
“怎么回事，你哪里还有伤？让朕看看！”战场上两人始终不曾远离，他一直看着她的动静，并不曾发现她有另外受伤，此刻她正在不断地流血，嘴里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他有心要查看，却不敢动她，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p
总算，这个时候军医背着药囊匆匆奔了进来，还未来得及擦额头上的细汗，一见床上女子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p
“微臣惶恐……并不擅妇科，陛下，为稳妥计，还请再另外延请几位擅此类的大夫，共同诊治。”军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p
哪里敢治，哪里敢说？/p
事关重大，一个字说错，他可能就会掉了脑袋。/p
何况他素来在军中行医，最擅外科，跌打损伤、止血包扎什么的，都是不在话下，妇科确实是不擅长，倒也不算撒谎。/p
“你说什么！”一听到妇科两个字，赵锡梁立时站了起来，脑子“嗡”地一下炸了。/p
军医支吾不肯说，赵锡梁怒道：“再敢隐瞒，朕要了你的脑袋！”/p
顾惜到自己的小命，军医只得犹犹豫豫地说道：“只怕……只怕娘娘是小产……”/p
赵锡梁的脸色也白了，一瞬间滔天的怒意褪去，被宋远知握着的手比她还要凉上三分，他回过头去，看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子。她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轻微地翕动着，要凑近了去听，才能听到模糊的三个字——对不起。反反复复的三个字，仿佛这样说了，就可以让一切从头来过。/p
他的妻子，因为随军出征，助他